Wen-Ning He
一
2007年的秋天，我在泰国佛教大学的图书馆里面偶然发现了一套正体字竖排印刷的小说《空虚的云》上、中、下三册，作者冯冯居士感情澎湃地叙述了中国汉传佛教界近现代历史上最著名的禅宗五家法脉的接法高僧、据说是七地或者八地菩萨转世再来的虚云老和尚的生平经历。
在阅读这部小说之前，我已经恭敬地学习过至少六本或者七册由不同作者撰写的虚云老和尚的年谱大事、传奇故事和神异事迹，可是看到这三本厚厚的著作之后，我还是决定用几天时间把它连续读完。
如果要说读完之后内心里面有什么感想，我觉得冯培德居士在这部小说里面叙述的关于虚云老和尚的绝大部分生平故事都是曾经出现在其它著作之中，惟一不同地是冯冯居士在复述这些虚云老和尚的生平经历和神奇故事时，他不仅情不自禁地融入了自己心中汹涌澎湃的革命浪漫主义想像，同时也增加了很多犹如黄河之水一样滔滔不绝的宗教信徒崇拜感情和如同长江之水一样绵绵不断的文学小说语言妆扮。
纵然是十三年后的今天，我还是认为冯冯居士运用革命浪漫主义想像、宗教信徒崇拜感情和文学小说语言妆扮这些方式介绍一位宗教界人士的做法，虽然能够起到感动人心于一时的效果，可是仍然会误导很多读者在自觉或不自觉中生起和增长先入为主的戒禁取见和邪知邪见。
我不否认冯冯居士的这部小说里面记载了很多虚云老和尚的真实生平经历，可是古今中外的任何一部历史人物传记小说里面都有或多或少的真实事迹，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唐明皇拿着麦克风唱戏，慈禧太后在宫女环伺之中旁若无人地玩着苹果手机。
如果确定《空虚的云》只是一部以虚云老和尚为主角的传奇小说，我个人认为作者冯冯居士已经在无意之中透露出“大乘佛法”不如“道教玄术”的蛛丝和马迹。
二
据说大清王朝的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伏天八月，“一身挑五家”的中国汉传佛教界禅宗泰斗虚云老和尚，曾经在陕西省府西安市当众登台祈雪成功消除肆虐人间的瘟疫。当时的瘟疫严重程度我就不介绍了，反正冯冯居士已经用他的生花妙笔记载在《空虚的云》这部著作里面。
据说佛教大德虚云老和尚带领九位高僧登台施法，台下两侧共有108位出家僧人集体持诵《祈雪陀罗尼神咒》，台下正中间共有360位僧众带领四众弟子虔诚持诵《大悲神咒》，四围还有很多人齐声念诵“阿弥陀佛”圣号，昼夜六时不间断，白天黑夜不间断，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
冯冯居士说虚云老和尚在数十尺的高台上顶着烈日跪拜祈雪，第二天「将近拂晓时，奇迹出现了！天空开始飘着细小的雪花，……那些雪花越飘越多，渐渐地，黎明前的天空，满天都是白影，鹅毛般的大雪片，纷纷飘坠，……盖满了全西安的宫殿和民房顶上，铺白了大地，……整个西安都变成了白雪晶莹世界，处处都是琼楼玉宇，不但西安城内外如此，整个陕西、山西、河南地带都变成了白色的冰雪世界了!」
据说这场大雪连续下了五天时间，地面积雪有五尺厚，至少也有一米半深！「八月三伏大热天大旱之间，突然天降大雪五天，数百里积雪五尺余，瘟疫病菌冻死了，瘟疫消除了，旱象也消除了。」
还有人说法会的第二天拂晓时分根本就没有下雪，那只是谣言和谣传。事实上，虚云老和尚在高台上面举行法会到第七天下午，天空才飘落鹅毛大雪，并且连续降雪七天时间。
不管是在第二天拂晓开始下雪，还是在第七天下午开始飘雪，反正在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的伏天八月里面，虚云老和尚成功地祈求到了一场大雪。
无论是大雪连续下了五天时间，地面积雪有五尺厚，还是大雪连续降落七天时间，地面积雪有七尺深，虚云老和尚的这次祈雪成功都必定会载入地方史册。
我至今都没有去仔细查阅陕西府志、西安市志、咸阳市志和华阴县志。我衷心希望哪位热心人能够在上述这些府志、市志和县志里面看到虚云老和尚在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的伏天八月里面成功祈雪的记载，哪怕只有短短的十几个字，也能有力地证明佛教著名高僧的这次祈雪成功，并不是很多佛教信徒的自说自话和自作多情。
三
无独有偶，在著名神话小说《封神演义》第三十九回“姜子牙冰冻岐山”里面，也记载着一次人类可以运用神秘莫测的“玄门法术”随心所欲地自由控制自然界气候变化的故事。
据说在商朝纣王时期，执掌天下军事大权的太师闻仲命令朝中老将军鲁雄带领五万人马征讨西岐，「此时夏末秋初，天气酷暑，三军铁甲单衣好难走，马军雨汗长流，步卒人人喘息。好热天气！」
那边的商朝军队顶着烈日、忍着酷暑、长途跋涉到达西岐山之后，安营扎寨茂林深处。这边的西岐军事总指挥姜子牙元帅不仅命令南宫适和武吉两位将军带领五千人马前往岐山顶上安营，甚至在第二天自己又亲自「领三千人马出城，往西岐山来。」到了山下，所有的欢迎和接待上级领导前来检阅视察的仪式全部都省略掉，直接就「上山合兵一处。」
大元帅姜子牙到了山上，一杯茶水还没有喝完就命令武吉将军在「营后筑一土台，高三尺，速去筑来！」
等到晚上，土台筑好之后，中国民间传说故事之中的最会装神弄鬼的这位江湖人士的祖师爷就正式出场了：「子牙上台，披发仗剑，望东昆仑下拜，布罡斗，行玄术，念灵章，发符水。」
这来自道教玄门真传的法术可不简单，随着三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敕令”念完之后，烈日当空的酷暑天气立即开始刮起了大风，这风不仅连续刮了三天，并且「凛凛似朔风一样。」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又「过了一两个时辰，半空中飘飘荡荡落下雪花来。……不一时，鹅毛片片，乱舞梨花，好大雪！」
驻扎在岐山上面的八千名士兵们，由于事先已经领到了每人一只斗笠和一件棉袄，于是不约而同地集体唱起了一首歌曲提醒驻扎在山下茂林深处的商军弟兄们：“下雪了，下雪别忘穿棉袄；下雪了，下雪赶快穿棉袄！”
一阵阵嘹亮的歌声随着朔风一起直接飘到岐山脚下的商军大营里面，五万名商军将士们都听到了。事实上，就是山顶上的西岐士兵们不唱歌提醒，山下的商军官兵们也早就想穿棉袄了。鲁雄老将军早在两天之前就已经命令信鸽传书向首都朝歌太师府请求紧急运送五万件军用棉袄过来了。
长途跋涉前来征讨西岐叛乱的商朝将士们在出发之前都已经仔细地查看过黄道吉日，明明还是「夏末秋初，天气酷暑」的季节，谁能想到竟然会在岐山这个鬼地方突然遇上暴风雪天气，「七月秋天，降此大雪，世之罕见。……山顶上深二尺，山脚下风旋下去，深有四五尺。」五万商军将士们，现在一时半会又到哪里能找到棉袄呢，找不到棉袄的后果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三军都冻坏了。」
没有想到更大的痛苦还在后边呢，「子牙复上土台，披发仗剑，口中念念有词，把空中彤云散去，现出红日当空，一轮火伞，霎时雪都化水，往山下一声响，水去的急，聚在山凹里。」
据说驻扎在岐山上面的八千名士兵们，看到经过连续几天刮风下雪之后终于出现了火热的太阳，于是又兴高采烈地集体唱起了一首歌曲继续提醒驻扎在山下茂林深处的商军弟兄们：“天晴了，天晴别忘戴草帽；天晴了，天晴别忘戴草帽！”
山下茂林深处还没有被冻死的商军将士们当然知道要戴草帽，可是出征时带来的草帽都已经在大雪天气里面被统一收集起来当作烤火燃料烧掉了。
就在山下的官兵还没有找到可以遮阳的草帽之时，山上的这位老道长还不罢休，他还要继续随心所欲地变换天气。「子牙见雪消水急，滚涌下山，忙发符印，又刮大风。只见阴云布合，把太阳掩了。风狂凛冽，不亚严冬，霎时间把岐山冻作一块汪洋。……见三军冻在冰里，将死者且多。」
玄门法术真是厉害，不仅能随心所欲地选择天气，还可以自由自在地控制天气和转换天气。
看来只要掌握了玄门真传法术和口决，人类头顶上的天空就是一只电视机大屏幕，已经熟练记住的玄门法术和口决就是能够直接控制屏幕和自由切换频道的遥控器。
谁掌握了这只遥控器，谁就拥有了大屏幕里面的所有频道的自由切换权力。
四
现在把当代佛教小说《空虚的云》和古代神话小说《封神演义》里面的这两场著名的祈雪故事作一番比较：
1.法会现场
佛教要事先搭建一座木台，高数十尺。
道家只要筑一座土台，高达三尺即可。
相比之下，道家作法所需物品明显要比佛教法会简单和经济。
2.法会人数
佛教以虚云老和尚为首，带领至少有118位出家僧众参加祈雪法会，属于典型的“人海战术”。
道家仅仅姜子牙一人就能随心所欲地指挥和控制着刮风、降雪、化雪和结冰，这不仅是真正的“个人英雄主义”，甚至是好莱坞科幻片里面的所有超级英雄的总教练。
3.法会效果
佛教虚云老和尚在奉命祈雪之前和祈雪之中，并没有此次必定会祈雪成功的信心，他只是奉命之后不得不用心祈求天降大雪。至于最终能否祈求成功降下大雪，他心里并没有任何自信和把握。
道家姜子牙却是怀着必定灵验的自信，并且始终是随心所欲地变幻阴阳和自由自在地指挥命令着天地之间刮风、降温、下雪、放晴、化雪和结冰。
4.法会影响
佛教虚云老和尚最终祈雪成功，解救了当下瘟疫盛行的燃眉之急，直接拯救了以西安为中心的方圆数百里的众生性命。
道家姜子牙随心所欲地调节和掌控着天地之间的自然界气候变化，但是他的高深莫测的玄门法术却直接导致很多商朝官兵被冻伤、淹死和冻僵。
唐朝诗人杜甫尚且明白“苟能制侵凌，岂在多杀伤。”姜子牙本来可以运用自己已经熟练掌握的玄门法术直接“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从而实现保家卫国和制止侵略的目的，但是他竟然主动选择了比关云长“水淹七军”更为恶劣和更加凶残地刮风、降温、下雪、化水、结冰来冻伤、淹死和冻僵来自商朝的五万名普通官兵，这已经是典型的兽性膨胀和缺乏人性。
因此，从以上两部小说内容的简单比较之中，可以明显看出：虚云老和尚的慈悲心理远远超过姜子牙无数倍；姜子牙的玄门法术威力，至少把虚云老和尚远远地甩在人类刚刚学会钻木取火的时代。
我仍然相信冯冯居士是出于弘扬佛法的意愿用心创作出这部虚云老和尚的传记小说，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弄巧成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