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n-Ning He
迎儿是古典名著《金瓶梅》之中武大郎的女儿,从她的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其父母亲内心里面真正希望的还是能够生一个男孩。既然夫妻俩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儿,那么按照民间某些风俗习惯就为她取名“迎儿”,这和今天仍然还有一些女孩子名叫“招弟”或“迎弟”一样,武大郎夫妇也是希望自己的这个女孩能够继续迎来一个弟弟,从此武家有男丁,香火不中断,可以告慰列祖列宗了。
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迎儿出生之后,武大郎夫妇就再也没有继续生下任何儿女,而且武氏在迎儿十二岁那年不幸去世,从此武大父女两人相依为命在大宋王朝的太平盛世里面努力地活着。
很多人都知道高楼大厦上面可能会掉落花盆、衣服或砖块,天上也会掉下冰雹、雨雪和林妹妹,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老实本分的大宋良民武大郎竟然能够意外和顺利地娶回一位貌美如花的年青女子作妻子。从表面看上去,大郎仍然还是从事着原先的个体经营型餐饮服务类工作,可是家庭变得完整了,婚姻生活也恢复了正常。不幸的是,小姑娘迎儿的灾难也开始了,因为美丽的女主人只是把迎儿当成了一位小佣人来使唤她端茶倒水、收拾碟盏和看家守门。
由于平时在日常生活之中已经被女主人多次训斥和殴打过,小姑娘迎儿是从内心里面畏惧她,甚至在父亲被人打伤之后卧床不起期间,也不敢倒一碗水端到床前给父亲喝,只能躲在一边看着自己的父亲挣扎着和呻吟着想要喝水。
迎儿在父亲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畏惧成这个样子了,等到父亲去世之后就更惨了,不仅经常被训斥和殴打,还有罚跪和饿饭,有时候甚至还会被「剥去身上衣服,拿马鞭子打了二三十下,打的妮子杀猪般也似叫。……(脸上)被妇人尖指甲掐了两道血口子才饶了她。」
武大郎“百天”之期刚满,潘金莲「就把迎儿交付于王婆看养」自己急匆匆地改嫁西门大官人。小姑娘迎儿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父亲生前租下的这栋两层小楼之中。
武松从东京押送财礼回来之后,「叫声哥哥也不应,叫声嫂嫂也不应,」只「看见小女迎儿在楼穿廊下撵线。」当武松问起哥哥嫂子时,小姑娘迎儿「见她叔叔来,吓得不敢言语,只是哭,不做声。」
当武松误伤李外传致死之后,被官府依法刺配孟州牢城之前,值得注意的是他并没有把小姑娘迎儿托付给老邻居王干娘继续照看,而是「央托左邻姚二郎看管迎儿。」因为武松已经知道大哥家破人亡的基本经过,已经发觉王干娘做过的一系列“好事”:贪小财积极参与、昧良心主动献策,甚至是亲自出马牵线、设套和促成。
当武松意外遇赦「太子立东宫,放郊天大赦」回家之后,「寻见上邻姚二郎,交付迎儿。那时迎儿已长大十九岁了,收揽来家,一处居住。」
但是这样的日子,估计一周时间都不到,武松竟然在家里当着迎儿的面拔刀杀死了潘金莲和王干娘,「迎儿小女在旁看见,唬的只掩了脸。……迎儿道:“叔叔,我害怕!”武松道:“孩儿,我顾不得你了。”」
武松成功地逃离了凶杀现场,然后一路屠杀着作恶的男人和无辜的女人,一路走上了大宋朝最著名的民间黑社会组织“水泊梁山”,从此成为动物庄园和丛林江湖里面的一位“英雄好汉”。
直到今天,仍然有很多人喜欢武松,但是只有少数人认真反思武松为什么会这样残忍,因为被他杀死的那些人里面,很多都是无辜的女人。
迎儿已经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在七年时间之内她不仅连续失去了母亲、父亲和叔叔,还亲眼看到过两次挖心、剖腹和割头的残忍凶杀场面。这些经历和记忆会给迎儿留下哪些创伤和影响呢?迎儿以后的生活要怎样继续呢?她的性格又会出现哪些变化呢?
根据大宋当时的国情和迎儿的实际经历,我想可能会出现两种发展方向:
第一种是,由于从小就在社会最底层生活,父母亲不仅是从事着体力劳动的最普通的人民群众,甚至还是很多奉行丛林规则的人们眼中的“怂人”,这就基本上决定了迎儿心地善良、勤劳节俭、安分守己、谨小慎微和不惹事生非。
特别是从小没有接受过文化教育,也可能是早已清楚社会现实的缘故,迎儿明知自己的父亲是被毒药害死的,还是聪明地选择了忍气吞声和不打官司。这种思惟心理和权衡决定,其实也是大宋王朝太平盛世里面的很多官员和文人们最称赞的。因为大宋以道德治理国家,当今圣上是有道明君,历代都以开科取士的方式选拔一些熟读四书五经的圣贤弟子出来做官“牧化黎民”,多年来对于社会大众的教化也是始终不离“忠孝仁义、诚信为本”的核心原则。小姑娘迎儿已经生逢盛世,当然就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为盛世抹黑,要学会和习惯多看正能量的那一面。
因此,迎儿长大之后的性格、心态和生活状况,基本上可以说类似于今天的山东高考顶替事件里面的陈春秀,多年来始终都是小心翼翼和遵纪守法的生活与工作。不同之处是,迎儿可能还记得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候,与父母亲一起生活的幸福和快乐,而陈春秀如果不是突然想通过成人高考这种方式读一个大学教育,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考上过大学。
第二种是,由于迎儿在自己的少女时期,不仅已经亲眼目睹了很多次西门大官人和后母(权力和美色)的约会苟且,亲身感受到了长辈王奶奶面对西门大官人(权力和财富)的恭敬、谄媚和巴结,亲身经历了叔叔武松残忍地连续杀死后母和王婆的血腥场面(选择用暴力捍卫自己的理想或权力),甚至也多少清楚一些“大宋国官官相互和集体作恶”的现实生活,于是迎儿从此不再相信大宋官方长期宣传的“忠孝仁义”等教化内容,从而走向“人生就是一场演戏,只要当下对我有利”的佛法称之为“断见”的道路。
如何才能让迎儿这样的一位已经失去所有亲人的孤女,能够在大宋国里感受到来自人间社会的关心和爱护,并且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有尊严的和没有任何恐惧地生活下去,不仅能够拥有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职业,还能追求和选择自己的爱情与婚姻,甚至还能抚平自己少女时期经历过的所有创伤,教育出诚实自信和身心健康的儿女,这才是大宋国里成千上万的读书人应当认真思考的大事。
因为,如果从小就没有被尊重过、爱护过和善待过的孩子,长大之后也不一定懂得如何去尊重、关心和善待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