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31日星期二

知见引导言行

Wen-Ning He

「有法友问:“我想唯悟大和尚作为大学的创办人和寺院住持方丈,他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真禅的所作所为吧,他难道一直都没有约束一下自己的徒弟吗?”」

 

可以肯定地说,即使唯悟并不完全知道真禅的全部所作所为,至少也是知道真禅的部分言行事迹,因为经常有学生通过电子邮件写信给唯悟反应情况和请求他来学校亲自调查处理自己的事情。与此同时,作为真禅的剃度恩师,唯悟每次来学校之后也都会单独给自己的徒弟一些经验教导,这些都是可以想到的在常情和常理之中的生活事实。

至于真禅聆听师父唯悟的耳提面命和反复教导之后,为什么仍然还是和过去一样的思维方式和言行举止,我个人认为主要出于如下两个原因:

1.根深蒂固的私人领地观念

按照佛教理论来说,所有的佛教寺院道场都是属于现在和未来的佛教出家僧团集体共有(并不是属于任何一人、一门或一家的私有财产)。任何一位在特定的时空、地域和寺院里面担任住持方丈或执事僧官的人们,都只是拥有一定时间长度的和有限权力职责的临时管理者。因为古今中外的任何一处佛教寺院道场都是属于现在和未来的佛教出家僧团所有,而不是特定的某一位住持方丈及其剃度弟子们的私人或私家财产,这是一个“理论上”的佛教基本常识。

至于这种理论概念和准确定义下的佛教寺院道场,究竟是在古今中外的历史上的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和发生了哪些根本性变化,这已经是另外一个需要运用专业知识、文献资料和事例证据进行仔细辨析的话题或课题。

具体对于真禅来说,我甚至认为在他们师徒的内心深处,可能一直都是把国际佛教大学视为“这是我(我师父)创办的私立学校”、“这是我(我师父和我们这些师兄弟)的私家领土和私人财产”等等。

否则,就很难解释心地善良和待人热情的真禅法师,曾经在日常生活之中表现出来的很多野蛮言行和怪异举止。

2.公私不分的日常权力运用

从佛教理论来说,无论是以“闻思”为主的佛学院和佛教大学,还是以“修证”为主的寺院和道场,都可以视为分布在人间大地上的以推行佛陀教法(教育)为特色的专科学校。因此理想中的佛教寺院和佛教学校,不仅要传承和教授佛法知识,同时也要以佛法知识的掌握和运用作为学生成绩的最重要的考察标准。

可是,佛学院教育历史上始终都有一些既不想专心读书,又希望能够取得一张或几张文凭为自己增添一些光彩的学生。对于所有的佛学院里面都已经事实存在着的这些特别擅长察颜观色和投机取巧的学生,稍微聪明一点的管理者并不是不可以帮助他们顺利毕业,但是也要考虑到那些真正用功读书的学生们内心里面的感受。至少在保证没有读书研究能力的学生顺利拿到毕业文凭之时,能否不要随意授予他们这些纯粹是在“混文凭”的学生们以“特优”资格毕业呢?

以真禅为例,他并不是不知道有一些学生根本没有读书研究能力,但是出于自己的心地善良和平时感情上的喜爱,他还是伪造成绩资料帮助这些“品行兼优”的学生们顺利地以“一等荣誉”或“特优”资格毕业。

至少在我看来,唯悟和真禅师徒两人在办学过程之中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里面,经常透露着和古代帝王一样的“家天下”心理意识、“恩赐”或“赏赐”学历学位的思维方式和随自己个人内心喜乐而操作的“公权私用”模式。

 

「有法友说:“可能汉传佛教寺院里面的丛林清规在最初开始设计时还是出于一种非常好的为了佛教正法久住的希望,只是后来在具体的执行当中才慢慢出现了很多弊病,而且随着一些江湖僧众需要利用这种丛林清规来敛财谋生,也就只能故意抬高它的权威和神圣,最后就变成了只要出家之后在寺院里面生活就得无条件遵守这些清规内容,没有任何讨价还价余地,反正越往后弊病就越多也越难纠正了。”」

 

我既不否认、也不揣测汉传佛教界历史上的高僧祖师们最初设计出丛林清规的良好发心和长远用意,我只是从流行至今的丛林清规主导下的佛教寺院管理方式、僧官执事的管理手段和普通清众的言行心态,来观察和反思丛林清规的来源出处与影响力度。

我的观察和反思,可以用最简单的三段话作为结论:

1.汉传佛教界寺院里面至今仍然沿用着的丛林清规,其实就是古代王朝里面曾经长期使用过的“宫庭管理模式”在佛教寺院道场里面“脱下文武官员朝服”和“换上汉传佛教僧服”之后的继承与应用。

2.古代宫庭管理模式和汉传佛教丛林清规,两者都是出于完全相同的文化设计理念和管理执行模式,因此两者不仅都有浓厚的“人治”和“德治”色彩,而且其最终成败也都取决于最高统治者(管理者)的个人智慧权谋和下属文武朝臣(僧官执事)的“事主忠诚力度”。

举例来说,如果寺院里面的住持和尚恰巧是一位有慈悲、有智慧和有德行的明君圣主,那么他不仅能够招集和重用很多优秀的专家学者辅政(执事),还有可能治理出类似于“文景之治”、“贞观之治”或“开元盛世”的太平生活,从而不仅让成千上万的普通草民百姓(清众)“暂时做稳了奴隶”,甚至还能释放出人们的自由思想、创造热情和各种各样的才能。

可是,如果非常不幸地是完全相反的另外一种情况,那么在这种文化制度设计理念里面,就只会批量制造出无数的只知道颂圣的愚昧草民(愚僧)、渴望着能够暂时做稳奴隶的顺民(庸僧)、以及想方设法接近权力和获取权力的奸民(官僧)。

3.汉传佛教寺院里面的传统丛林清规管理模式,只能在过去那种“民智未开”和文盲占有很大比例的社会人群里面得到普遍应用和垂直执行。随着社会大众教育文化程度的提高和知识资讯的普及,丛林清规里面的很多内容必定会被佛教界的出家僧众予以根本性的改革,这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事情。

 

「有法友问:“◎◎法师说秦桧的前生曾经也是一位受过三坛大戒的佛教出家比丘,而且他的师父还是大愿地藏王菩萨,只是他不认真修行了生脱死的宗门正法才又重新生到人间成为当朝宰相,并且继续迷惑造业干坏事陷害岳飞。不知法师是怎么看待◎◎法师关于秦桧的这种说法呢?”」

 

据我所知,这种说法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出现过了。

公元1953年正月十三日,据说当时已经是114岁的虚云老和尚在上海玉佛寺主持禅七,他就曾经在禅堂里面如是开示:

「昔者秦桧曾在地藏菩萨前做过香灯,只因他长远心不发,无明烦恼未能断了,故被嗔心所害,这是一例。」---释一诚:《禅七仪规》,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10年,第171页。

因此◎◎法师这样说,其实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转述禅宗大德虚云老和尚在禅七里面公开面向大众宣说过的一次开示内容。

至于这个开示内容的真实性,我一直认为古今中外任何人的宗教经验和宗教感受都是极其个人的和不能否认的。对于专业宗教人士来说,能够讨论和辨析的永远只是具体的个人所信受奉行的宗教文献典籍内容、教史教理法义知见和修行实践用功方法。除此之外的纯属个人私事的宗教经验感受,对于其他人来说,最好还是保持尊重和避免评论。

举例来说,我的唯识学老师陈雁姿先生曾经在课堂上告诉大家一件事情:她的一位同修曾经在清醒地状态下,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兜率天内院门前,但是守门的天人不让她进去,并且告诉她想进去要先通过考试。她回来之后非常感慨地说:“我原来一点都不知道进去内院里面还要先通过考试。”

因此,对于类似这样的纯属个人所特有的宗教经验和宗教感受,除了应当给予尊重之外,并不能武断地直接斥责是造谣、撒谎或者哗众取宠。但是如果她说有某位天人或菩萨为她宣讲了一段佛法,或者是教授了她一种佛教修行方法,那么这段佛法内容和修行方法是否正确,是否来自佛陀或圣弟子的传承,这些就是可以平等讨论和公开辨析的事情。

至于南宋高宗时期的秦丞相,过去有没有在地藏菩萨前做过香灯,也许虚云老和尚是自己在禅定中的亲眼所见,也许是在丛林生活中的道听途说,也许是来自民间故事里面的口耳相传。作为佛弟子,其实也不妨当作是农村老人们在炎热的夏天晚上搬着小板凳聚集在村口的一棵大槐树下面乘凉时的日常谈话和随意聊天。

2020年3月28日星期六

真禅也是受害者



Wen-Ning He

有法友问:“在泰国国际佛教大学发生的事情里面,有没有让wuli法师感到非常开心的呢?”
开心的事情太多了,现分享两件如下:
1.皇太子真禅一时兴起(或者是应邀),在下午黄昏时分开车带着两位爱妃去校外考察泰南的民俗风情文化。第二天早上驾车回来时,却意外地在学校旁边两百多米处失控冲下路面,车子直接撞在公路旁边的一片橡胶树林里。由于正是学生乘车来校上课时间,大家得知车祸消息之后迅速来到现场紧急救助。承蒙泰南神佛保佑,纵然是两棵橡胶树已被撞断和车头也是残破不堪,所幸太子三人并无重伤出现,惟车上所载零食、小吃、饮料和衣服遍撒林间。
唯悟圣上当天从马来西亚槟城来到泰南合艾校园探视慰问,并于第二天上午为全校师生做一场英文讲话,一边把车祸钦定为“疲劳驾驶”,一边提醒大家要“观功念恩”。
我看到圣上在台上一本正经地定性着“疲劳驾驶”,突然感到非常有趣、高兴和开心。
2.曾经为真禅作过“枪手”和“冲锋队员”的孟加拉国僧人Joymoni,又被来自潇湘大地的源德法师提着一把长刀追到真禅的办公室里面给暴打一顿。
直到今天,我每次想起这位英俊善良的南传佛教僧人Joymoni曾经做过的“舍身护主”事迹,心里都感到非常高兴、欢喜和开心。
据我所知,在同一所学校里面连续两次被当众暴打过的学生,Joymoni是第一位,可能也是唯一的一位。因为国际佛教大学里面的在读学生,多年来都是只有二十多人。现在如果再想从这二十多位学生里面培养出一位新的Joymoni作为关键时刻能够起作用的“枪手”和“冲锋队员”,基本上是越来越难了。
因为随着知识和资讯的逐渐普及,很多人都已经越来越聪明了。

有法友说:“真禅也是没有社会经验才被一些人给利用了。”
这是比较真实的评论,因为唯悟大帝最喜爱的皇太子真禅,剃度出家之后不过两、三年时间就被圣上钦命赐予管理国际佛教大学的所有事务,当年上任就职之时只有25岁的英俊小伙子,可能是顿感大权在手和青年得志,于是就以自己头脑里面的佛教知识和人生经验在自己能够完全掌控的权力领域之中随心所欲地勇猛实践。
任何一位心智正常的成年人都知道,在古今中外的人类社会群体里面始终都有一些人出于自身的各种各样的生活经历认知和个人知识能力限制,一直都在处心积虑地观察着那些能够决定自己人生进度的手中掌握着真正权力的关键领导者的兴趣、性格、观念和癖好,从而能够更好地接近领导、赢得赏识、借助权力提高或完善自己。
皇太子真禅是一位内心善良和感情丰富的男人,从本质上来说,他既不是性情邪恶,也不是心理变态。但是由于他在一所“家庙”性质的大乘佛教寺院里面剃度出家,没有几年时间又被圣上授权管理自家创办的私塾学堂,而且这所私塾学堂又是可以独立自由地颁发被泰国教育部正式承认的学士、硕士和博士学历学位,这就直接注定了真禅的身边经常会围绕着一些温顺听话、风趣幽默、善解人意或者楚楚动人的出家僧众和在家学生。这些有着相对来说比较丰富的社会人生经验却唯独没有多少真正读书研究能力的学生们,心里更是清清楚楚地知道只要能够赢得真禅的喜爱和信任,就等于是已经轻松顺利地获得了唯悟圣上亲笔签发的BA,MA,PHD佛学或哲学学位。
特别是在佛教戒律已经被丛林清规彻底取代,来源自古代宫庭里面的管理模式又刻意制造出住持和尚与执事僧官的各种特权的根本不存在公正、公开和公平的江湖环境里面,任何一所佛教寺院或佛教大学的管理状态主要还是取决于真正掌握实权的最高管理者的道德品行人格和识人用人智慧。
简单来说,就是在寺院里面的管理模式和制度内容已经固定下来之后,而且在一定时间里面也没有任何真正改变的可能之前,生活在其中的普通人们就只能寄希望于最高管理者是类似于“文王、周公、唐宗、宋祖”式的人物,同时祈祷着最好不要遇到类似于“夏桀、商纣”一样的残暴主子。因为佛教里面的丛林清规管理模式,已经为掌权者的随心所欲提供了理论上的文字解释、制度上的设计保障和管理上的垂直执行,而且在日常生活之中几乎不存在任何有效权衡与制约的机构与人事。否则,真禅既无法以“一人之下”的实际权力凌驾于佛教大学里面的校长和教授之上,也没有任何理由经常“指导”和多次训斥一些出家时间比他年龄还要大的上座比丘和长老法师。
而作为一位精明过人的出家多年的佛教界“成功人士”唯悟皇帝,他早已亲身享受到这种丛林清规带来的皇权尊贵和随心所欲,可是出于喜爱真禅的师徒感情,他还是直接把二十多岁的爱徒推上了自家私塾学堂的前线总指挥职位,等于是提前让涉世未深的真禅直接享受到手中权力为自己带来的吃喝玩乐和奉承吹捧。
因此也可以说,真禅是一位只有在佛教界的丛林清规里面才能以25岁的年龄直接管理一所佛教大学的出家时间只有两三年的男人,但是从人的一生来说他也是一位丛林清规里面的直接受害者,甚至是一位受害最惨者。
因为他的师父唯悟皇帝给他开创了一个可以充分发挥自己才华的“国际佛教大学”,如果师徒两人能够清晰地意识到“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的历史经验教训,从而成立一套可以权衡和制约真禅“一人之下”的几乎不受任何限制的皇太子权力,并且能够相对公平地讨论和决定本来就没有多少位学生就读的个人入学资格、学习能力、考试成绩和毕业申请,国际佛教大学并不是没有希望发展成可以与摩诃朱拉隆功大学齐名的佛教界高校。
可以说,“国际佛教大学”本来是唯悟真禅师徒手里的一副好牌,可是却被信受奉行来自宫庭管理模式的丛林清规制度的这一对师徒打得稀巴烂,而且是在泰国这样的一个佛教已经成为事实上的“准国教”地位和待遇的传统佛教国家里面。

还有法友说:“心里始终想不通创办人唯悟法师为什么会安排出家时间不过两三年的实际年龄只有二十八岁的真禅负责管理这所学校?”
其实道理非常简单易懂,只是对于没有在佛教寺院里面长期生活过的人们来说,如果脑子里面已经存储的都是书本上的那些比较理想化的内容规定,确实还是有一些难以想通。可是如果熟悉中国历史上的“家天下”制度,或者是经常观看关于大明和大清王朝宫庭故事的影视连续剧,也许在瞬间就能恍然大悟和立即想通。
1.唯悟法师是汉传佛教传承者,他住持的是汉传佛教寺院,信受奉行的也是汉传佛教里面的丛林清规管理模式和制度内容。
2.由于汉传佛教界的丛林清规是充分借鉴和模仿古代宫庭管理制度,因此在特定的寺院生活里面,绝大多数住持和尚的权力相当于不穿龙袍的光头君王皇帝,他可以把任何一位刚刚剃度出家的新人直接提拔为堂主或监院,也能够把任何一位监院和堂主直接免去所有职务去做“扫地僧”或“当伙夫”。
3.真禅是唯悟的徒弟,唯悟是真禅的师父,那么只要这位光头皇帝唯悟心里认可或者喜欢真禅,就随时都可以给他“赐予权力”和“分封官职”。
这些基本事实非常简单,并没有什么想不通的高深道理或者权谋内幕,只要自己不是真正的书呆子,只要自己的脑子里面不执著那些纯粹是对外忽悠大众的所谓“戒腊、结夏、六和敬、十年上座、十五年长老”等理论知识就能迅速想通。
如果还是想不通,就赶快宅在家里多看几部大明或大清的宫庭连续剧吧。

2020年3月26日星期四

叙事的顺序和完整



Wen-Ning He

2020324日下午15:42,老学姐行愿法师在自己的公号上面发出一篇名为《现代南传佛教四大内观禅系的比较研究》的原创文章,详细叙述了自己的写作因缘和回应了我提出的疑问。
仔细阅读之后,我认为老学姐行愿法师在这篇文章里面的叙事内容绝大部分都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历史,但是与此同时也出现了一些本来不应该发生的叙事顺序上的人为调整和叙事完整上的选择性遗忘。
辨析如下:
一、「在此,提醒大众:该文说有人在各大群专门议论其事,那纯属有人胡编栽赃。因为中国人民都在关注疫情,关注病毒,谁会把它当成各国“大大”新闻,追捧呢!
首先,老学姐在文章里面所说的“该文”,就是指我在今年322日写的《三大神功绝技》一文,所说的“其事”,就是指我在杭州公开宣扬密宗男女双修法门,从而被寺院迁单和被佛学院开除一事。
其次,我在“该文”里面是公开指出有一位老学姐出家法师在微信群里宣扬我的这件“其事”,并不是含糊不清地“说有人在各大群专门议论其事”。
再者,我在文章里面清楚地写出老学姐宣扬这件“其事”的时间是去年的阳历8月,但是在行愿法师的这篇文章里面却给乾坤大挪移地说成是今年疫情期间。
我记得很多年前在小学的语文教科书上读过《在仙台》一文,藤野先生曾经对鲁迅先生说:“你看,你将这条血管移了一点位置了,自然,这样一移,的确比较的好看些,然而解剖图不是美术,实物是那么样的,我们没法改换它。”
可是老学姐把疫情出现之前自己宣扬过的事情置入疫情发生之后的时间段里面,至少在叙事顺序上已经表现出自己可以随意地根据需要来调整时间。
很多成年人都知道,生活中曾经发生过的任何历史事件只要被人为地调整了顺序和时间,那么纵然是唐代的狄仁杰、宋朝的包青天和当代的李昌钰神探一起联手调查办案,恐怕最终也会无功而返。

二、「鉴于本论文为个人原创,从未在学术刊物发表,为维护版权,故暂截原论文图发布,请师友们慢慢阅读。
今早,我查看了2010年留学泰国时所写的《现代南传佛教四大内观禅系的比较研究》论文。在逐字逐句的阅读禅系论文时,突然,身心清净,轻安愉悦。我在内心十分庆幸感谢一生求法求学的时光,从未辜负自己的人生。
从以上两段文字内容之中可以看到,老学姐已经公开说明了自己的这篇论文是在2010年留学泰国时撰写完成,而我提出疑问的焦点所在,也正是这一篇和雷晓丽的论文非常“雷同”和“疑似”的论文。
如果按照时间顺序观察,雷晓丽不仅早在2009年就向中国人民大学提交了自己的硕士论文,并且当年还通过电子邮件发给行愿法师一份,希望法师阅读之后能够对自己的这篇论文提出指导和修改意见。
因此,老学姐的这两段文字内容,真正的含糊不清之处仍然还是出现在叙事顺序的时间先后上面。

三、「这篇论文的缘起是:20093月我受邀去河南佛学院考查办学情况,在那遇到泰国国际佛教大学创办人释唯悟,因考虑未来佛教办学的发展,于是前往泰国国际佛教大学先考查,并以闽南佛学院的本科成绩申请,全额交学费就读中文硕士课程。……可惜,该校管理模式是私塾私家办学模式,管理混乱一片,成为留僧中形容的魔鬼训练基地,伤害了不少前去留学的中国学僧。后来,很多留学僧投诉该校而被泰国教育部勒令其整顿。其混乱管理方式,例如:敎务长28岁释真禅直接在电脑上把我二门佛学考试A-B+的成绩,改为C+,以此影响我申请读佛学博士课程。这样人为故意伤害学僧的事件,层出不断,令人恐怖。他们开除最优秀的八十多名中国留学僧,其中包括一部分中国小庙的当家师父,只留下听他们话的人。
老学姐的这一段叙事内容是真实的回忆记录,因为马来西亚槟城檀香寺住持唯悟和真禅师徒在泰国创办这所“国际佛教大学”的目的:第一是以“为佛教的明天培养人才”作为对外广告宣传招牌,从而面向世界华人群体展开持续不断地“吸金敛财”行动。第二是方便唯悟为自己的出家徒弟、在家信徒和来自社会各界的捐款资助者们授予自家这所私塾颁发的各种佛学类文凭学位证书。第三才是为了能够更好地“笑傲江湖”,就必须要在自家这所私塾学堂里面维持一小部分在读学生,以方便举办所谓的“国际学术活动”和拍摄照片、制作视频做好对外宣传。
如果从“正面”来说,作为一位已经出家二十多年、并且是“不惑之年”的中国女众法师,我相信老学姐在国际佛教大学读书最多不到一个学期时间,就已经能够亲身感受到校园里面弥漫着的来自唯悟和真禅师徒故意提倡和鼓励的日常人身盯梢监视、帮派团伙互相告密、不同特权等级的学业允许和生活待遇。可是老学姐为什么不果断地中止在这里的求学生涯,立即离开泰国和返回安全的地方呢?既然自己明知道这是一所佛教界里面的出家老流氓唯悟和尚创办和小流氓真禅法师管理的私塾学堂,可是为什么还要想从这一对出家流氓手里取得所谓的“佛学硕士”学历学位呢?这难道不是自己内心深处的虚荣心在作怪吗?
如果从“反面”来说,行愿法师自己主动来到“泰国国际佛教大学”这所私家学堂里面成为一名在读学生,所谓“入乡随俗”,不仅要自觉遵守私塾学堂在初创时期的各种不能对外公开宣布的规矩,更不能运用那些印刷在书本上面的佛法教理知识和唯悟真禅师徒谈话。特别是对于已经从闽南佛学院本科毕业、研究生还差一个学期就能完成、做过《闽南佛学院学报》编辑并且在外弘法多年的行愿法师来说,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必须要清醒地意识到今天自己的身份已经正式转变成在读学生,而不再是昨天的会长和法师。
事实上,也正是行愿法师每天搭着佛教七衣出入校园和教室的看上去好象是“袈裟不离身”的“严格持戒”行为,才真正引起中文硕士班里面的同样是在“混文凭”的几位出家女众和两位在家女士的反感和厌恶。甚至行愿法师明明知道在这些不学无术的同班同学里面,不仅有真禅法师特别喜爱的心肝宝贝,还有法庆老师的尼众情人和马来西亚退休校长唐西藻的同居女友,可是偏偏还能站在佛教戒律的道德高地上面和她们发生争吵与冲突。
因此说白了,并不是真禅想要整死行愿法师,而是行愿法师自己的言语行为和穿着方式引起了同班同学的集体反感,特别是引起了真禅、法庆和唐西藻的那几位心肝宝贝和情人女友们的恶心和反感,她们才会通过真禅之手往死里整行愿法师。
否则,当年只有28岁、出家也不过只有两三年时间的真禅和行愿法师之间又有什么冤仇呢?他又有什么必要死死地卡住行愿法师不让毕业呢?
凭心而论,真禅其实是一个非常重视感情和特别爱护女人的正常男人,任何人只要在他面前表现出恭敬顺从和恭维讨好他心爱的女人,他不仅不会故意出手整学生,甚至还经常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力纂改各种文件资料帮助学生免修一些课程、免试就读硕士和取得特优荣誉毕业。
就是在这所私塾学堂里面,我就听到多位学生自己说过“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取得本科和硕士博士学历学位的学校就是IBC.”因为正是这种私塾学堂性质和真禅的性格爱好特点,才会根本不重视学生的入学资格和考试成绩。只要和唯悟真禅师徒搞好关系,小学生都能顺利取得国际佛教大学颁发的学士、硕士和博士。举例来说,行愿法师认识的一位同样是来自中国的出家时间比她还长的女众法师,因为自知年龄大了根本没有什么读书能力,于是就勇敢地放下“面子”和“架子”,经常主动地为真禅法师“背电脑包”,从而轻松顺利毕业。
如果行愿法师每天也是穿着便服上课,平时经常和同班同学一起说说笑笑和吃吃喝喝,不仅注意维护好和“太子妃”的同学友谊,并且严格做到不谈论、不涉及“皇太子”和“皇室成员”的所有私人生活,真禅又怎么会往死里整她呢?
在文章中不谈内因、外缘和经过,而是只说最终出现之结果,这并不是完整的叙事方式。

四、「就在我写佛学毕业论文时,那天我去电脑室查佛学资料。不料,遭到事先由校方管理者操控策划好叫一群孟加拉学僧去骚扰中国留学僧。于是,在电脑室将正在查资料的我打伤。后来,我打电话求助于驻泰国中国大使馆工作人员寻求庇护。同时,我发电子邮件求助于该校校长法光法师。非常感恩也很幸运,毕业典礼前夕,法光法师从印度赶到泰国国际佛教大学救学僧。经过与唯悟、真禅等管理者的一番协商,法光法师被他们一家折磨了一整夜未休息。最后,由法光法师亲自签发我的毕业证书,我听从法光法师为了安全,火速离开泰国的建议,订机票匆匆忙忙返回中国。以上所述,全部真实,也就是这篇佛学硕士论文的来历。
老学姐的这一段叙事内容只能说是“基本真实”,因为还是“遗漏”了几处重要事实:
1.发生在泰国南部合艾市康月镇“国际佛教大学”二楼电脑室里面的这次打架事件,进来打人的是Joymoni19岁), Sanjoi22岁), Rahula25岁)三位孟加拉国出家僧众,楼下等候支援战斗的还有五位孟加拉国僧众。
根据事后临时成立的校务委员会调查处理结果和打架前一天晚上孟加拉国僧众开会动员之后发给唯悟、法庆等人的邮件内容“真禅法师是我们孟加拉僧众心中的保护神,但是中国学生佛海却从来没有对我们的保护神表示过尊敬,因此我们决定明天中午给态度傲慢的佛海一次教训”,这次打架是真禅亲自授意、孟加拉国僧众具体执行、打击目标只是锁定我一人,并不是专门针对行愿法师。
2.当天午餐之后,我到二楼电脑室上网,台湾佛光山慧理法师的徒弟宗岳法师没有去吃午餐已经在里面使用电脑。我刚刚把电脑开机,Joymoni, Sanjoi, Rahula三个人就跟着进来使用网络。没有几分钟时间,行愿法师也进入电脑室使用网络,但是开机之后手里还拿着一份成绩单气愤地抱怨两位授课老师给她的考试成绩都被真禅给故意地降低为及格以上。她由于心情烦燥,坐在电脑前面讲话声音也就大了起来,三位孟加拉僧众用自己的本国语言说了一句什么话之后突然就在各自的电脑上面放起了响亮的音乐。行愿法师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大声喊“关掉音乐”,三个家伙也站起来围住她大声训斥,Joymoni更是直接用手戳着脖子往墙上推。
我看到行愿法师已经满脸通红了,就直接走过去挥拳把Joymoni击倒,把Sanjoi踹倒,然后抓起一只塑料椅子把已经从楼下冲上来的第一位孟加拉僧人砸出去,宗岳法师也站在行愿法师身前防止Rahula过来殴打她。这时已经准备睡午觉的两位斯里兰卡教授卡皮拉和提拉克听到很多人奔跑的声音,于是没有来得及穿上衣服就光着上身从房间里面来到电脑室门前,及时制止了这场打架。
行愿法师的脖子被当年只有19岁的出家僧人Joymoni打伤,这是曾经发生过的历史事实。但是即使今天再来反思这场十年之前的打架,也不能说是校方管理者授意和安排孟加拉国僧众动手把她打伤。
事实真相是:当年已经四十多岁的行愿法师,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午餐之后)和错误的地点(电脑室里)打开电脑之后却并不是「正在查资料」,而是情绪激动地抱怨真禅擅自改动和降低她的考试成绩,从而引起了三位孟加拉国僧众突然大声播放电脑音乐表示抗议。
本来就烦燥不安的行愿法师听到三台电脑里面同时响起了高分贝音乐,可是并没有觉察到一场危险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反而站起来走到孟加拉僧众面前大声要求“关掉音乐”,最后无巧不成书一样恰恰撞在了孟加拉国僧众昨天晚上已经精心准备好的准备教训我的枪口之上。

2020年3月24日星期二

轮回中没有年青人



Wen-Ning He
作者注:本文首发《徐州佛教》2009年第4期,第811页。偶忆寻法求学岁月,竟在匆匆不觉之中,已过去十有一年。重检拙文旧作,删减再发留念。

轮回中没有年青人
明 慧
缘起故人晤谈中
2009年暑假,我回到魂牵梦萦的家乡拜见剃度恩师和看望父母,随后遵师命在俗家多住几天陪伴己届古稀之年的双亲。由于家中没有互联网线,我只能每次间隔二天到鎮上的网吧去阅读和回复国内海外同学友人的来信与问候。
就在这段平静和短暂的时间里,一位昔日中学教师随口而出地询问,让我内心倍感震惊之余,更促使我从自己能力所及的各个方面就此质问深入思考了很长时间。因为她不仅是我少年时期的中学老师,现在依然从事着教书育人的神圣工作,这次对我的当面直接询问,也足以证明她永远是我生命中的善知识,至今仍没忘记充分利用一切机会启发自己的学生进行独立思考和引导其反省成长!
记得当日从网吧走出来时,已经接近午餐时间,推着自行车穿过鎮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学时的同窗好友看到了我,兴奋之余立即大声呼喊我的名字。他一直在家乡经营着自己的餐馆,我不想进入这种充斥荤腥烟酒气味与划拳行令噪音污染的场所,就坚持站在街道边与其言谈叙旧。没有几分钟,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老师来到同学处取东西,突然看到了自从走进佛门之后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面的昔日学生,眼睛里闪过一阵惊讶之后,直接询问我:你现在做什么事情呢?当听到回答我还在读书”时,她立即条件反射一般说出:你多大了,还读书!
我不想用理论和事实反驳老师已经根深蒂固的狭隘惯性思维,赶快微笑着岔开话题,寒喧一会之后,就以回家吃午饭为借口结束了这次看似极为平常地偶然相遇和随意交谈。

世事因缘本不同
暑假结束回到学校之后,我时常想起这次偶然相逢时所留存在心灵深处的质问:你多大了,还读书!
我出生于1975年,至今不过三十四岁而已,正是开始进入或者准备进入佛学、哲学、宗教学等人文社会科学专业领域展开独立研究的年龄段。今天分布在世界上的百多所一流大学中,例如斯坦福大学、伦敦大学宗教学系里就读硕士和博士的人群大多都在三十岁左右,为什么国内的中学老师却认为这个年龄早已不应该再读书了呢?
回忆在国内读书期间,不论是本科段学生还是硕士和博士研究生,大家的年龄都没有太大差距,很少看到三十多岁以上的人们放下社会工作重新回到学校里面选择全日制方式读书思考做研究。在国外读书一段时间后,让我感到新鲜和与国内不同的诸多现象里,其中之一就是同学校友们年龄上的巨大差距,让我常常在惭愧之余反复思考和试图寻找出现象背后其文化传统里面人生观点之中的各种不同。
与国内现象相似,海外本科生的年龄在二十岁左右者,是无可争议地绝大多数。但是在研究生群体中,三十岁上下的青年人是不容置疑的主流,这种现象在佛学、哲学、宗教学、历史学和社会学等人文社科领域里面极为普遍。造成这种现象的第一个原因是这些专业领域对研究生的语文功底要求,相较其它理工农医等自然科学专业明显过高。
语者,语言,是指学生的口语能力,应当能够以这种语言听课、提问、交流、讨论甚至辩论。文者,文字,是指学生的各种书面表达,应当以学术界正规文体和共同遵循的标准规范进行撰写,在表达上必须清楚准确和流畅完整。因为人类社会之中至少90%以上的知识,从来就不会出现在所谓的畅销书籍作品里面。普通大众的生活态度、人生观与世界观,绝大多数都是随波逐流和被各种所谓的流行文化所影响。只有学术类著作文章,才能解答人生面对的诸多细致严谨问题,并且为人类保存和传承真正的智慧、知识、经验和教训。因此学术性论文不能写成抒情、记叙、议论等文体,也不允许写成诗歌、散文或小说。若能以这样的认识标准来重新审视国内佛学院校已经公开发表的各种论文,应当承认只有少量作品符合学术要求。
历史学者江灿腾先生说:「传统中国的学术著作或佛学文章,一般而言,很少详细地注明资料出处,往往稀稀松松地一笔带过去。由于近代学术研究的方法学是源自西洋的治学方法,特别是取法于自然科学的研究方式,故严格要求必须交代资料的出处,以便覆按查证是否正确?否则任其再精密的推论,也是不被承认的。这样的要求,并不是形式化的教条,而是著重在知识的建立过程,有一定的轨迹可循,使人类的研究经验和成果,可以让全社会普遍共享,只要他想了解的话。---1
据说历史学家陈寅恪先生也曾经主张:「文科的训练,一开始就是语言的训练。」现以佛学专业的语文要求为例,英、日、梵、巴、藏五种语文是国际佛学界公认的进行佛学研究的基本工具。海外掌握五种、六种、八种,甚至掌握十种语文的佛学研究人士,虽非多如繁星,但是仍然可见。例如耶鲁大学的博士候选人就被要求至少五种语文能力。毕业于波士顿大学宗教学专业,现在香港中文大学任教的姚治华教授在课堂上也说过:「研究佛学至少要掌握八种外语。」因为做学术研究需要敏锐的眼光,没有语文工具就无法在全球范围内阅读相关文献著作和学习借鉴他人的研究成果,甚至可能连在世界范围内广泛收集相关资料都无力做到。
我个人认为第二个原因是:这些专业其实并不适合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在刚刚完成本科段的基础通识课程学习后,就直接进入研究生阶段进行独立研究。因为这个年龄段的人,其知识范围、社会阅历、人生经验和生命感悟等方面往往非常肤浅和狭隘,即使进入这些人文社科专业领域从事研究,可能不仅会感到力不从心,疲惫劳累,同时也很难取得开创性或者突破性成就。尤其是哲学、宗教学、佛学等专业,与其说是通过就读硕士博士课程希冀取得相应学历学位,不如说是在通过一种特殊途径来寻找人生的价值和生命的意义。
这种追求,不仅在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里面(Maslow's need hierarchy theory被其归入最高层次的自我实现的需要(self-actualization need,即使放在人类的所有追求目标范围里面也是属于一个比较高层次的灵性需要。是以开展这种追求的人们,必须要有一定程度的智慧,并且还要有一定数量地研读思考前人的经验总结作为基础,与此同时又不能沉迷于世俗生活享乐和财色名利的追求之中。因为这样的生命状态和生活惯性不仅常常会淡化自己追求精神上超越和心灵上净化的动力,更会让绝大多数人的心灵空间于不知不觉之中充塞和填满了各种庸俗欲望,从而在日常生活中于言行举止间表现出内心的烦燥不安和心灵的虚伪肤浅。
但是如果在本科毕业之后直接参加工作,并且在社会中沉浮辗转和学习思考多年之后再选择这些领域进行研究,我相信多数人都会做出优秀的研究成果。因为三十岁左右的人们,无论在知识结构的质和量方面,还是在精神思想的深广和敏锐方面,都已经面临或者进入量变到质变的临界点。纵观人类文明的发展历史,许多人文社会科学领域里面的开创性和划时代成就,大多都是由三十岁以后的人们做出来的,这与自然科学领域里面的各种发明创造具有明显地不同。

三、他山之石可攻玉
在民国二十年代,中国的佛学研究曾经相当辉煌,不少佛学研究者如吕澄先生和汤用彤先生等人,都能运用梵、巴、藏、英、日文献资料进行汉语系佛学整理校勘研究。只是后来因为许多人为因素,才导致佛学研究水平一直呈现出不断地衰退。
陈兵和邓子美两位教授曾对国内半个世纪以来的佛学研究的落后现象进行反思:「清初以后,随佛教之衰落,义学不振,佛教学术研究凋零不堪,二百余年间几无重大成就可言。1957年以后,随“左”倾路线不断升级,佛教影响逐渐缩小,教界、学界的佛学研究皆呈日渐萎缩之势。19671974年间,整个中国大陆仅于1974年发表佛学论文1篇。---2
20世纪下半叶,尤其是5080年代,中国大陆学者的佛教学术研究,基本上都采用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为指导的哲学、史学方法,代表人物有范文澜、候外庐、任继愈等。范、候二氏虽非专究佛学,但在他们主编的《中国通史》、《中国思想通史》中,皆有专章论述佛教。他们基本都从“宗教是麻醉人民的鸦片”之论断出发,认为佛教是起反动作用的东西,在哲学上属唯心主义,应予彻底批判,重在用阶级分析法,揭露佛教思想的经济基础及其为剥削阶级服务的本质。其中,以范文澜态度最为激烈,其《唐代佛教》指责“佛教在唐代是社会的大祸害,实行阶级欺骗以达到阶级压迫、剥削的真目的。”---3
我今天阅读范文澜关于佛教在唐代的文字,依然能够感受到他对佛教认识的肤浅无知和信口开河般地对佛教在中国历史上产生的影响作出的否定。为这位紧跟风向而放弃学术良知的所谓著名历史学家感到悲哀之余,更为受他著作影响下的后代佛学研究者感到忧虑!因为受此指导思想和研究方法的束缚,佛学研究界的一些知名人士不但没有开放其心胸和打开其眼界尝试采用多元化多角度的思想观念从事佛学研究,甚至到今天为止仍然在其公开出版的著作中使用当初赖以成名的“非此即彼”的二元论僵化思维进行研究。
例如江灿腾先生评论中国社会科学院宗教所资深研究员郭朋先生的著作《明清佛教》时说:「笔者认为:郭氏与现代学术过于脱节了。」因为「晚明的佛教是充满了这样的复杂性,可是郭朋除上述圆悟与法藏之争的部分,有一些传统评论外,事实上未能旁及其它。因此,郭氏的局限性,也显而易见了。---45
又如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教授方立天先生在其2007年出版的新书《中国佛教与传统文化》之中将一个于秦始皇时期(公元前221年)距今2230年之前就已经废弃掉的分封土地、建立国家的封建社会和封建制度,反复数十次地说成是在中国历史上经过唐、宋、元、明、清近二千年传承而不变的社会制度!---6
这位方立天教授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关于中国古代何时进入封建社会与中国古代社会历史分期的问题,即使是在国内史学界现有的四种观点里面,无论是范文澜的“西周封建说”和郭沫若的“春秋战国封建说”,还是翦伯赞的“秦汉封建说”与尚銊的“魏晋封建说”,从来也没有将唐、宋、元、明、清都归类于封建社会和封建制度之列!并非历史学专业出身的笔者,目前除了知道依据老马的思想观点能够这样划分中国古代社会,一时还真想象不出方立天教授到底是根据什么最新理论或者权威著作得出此一结论。
当来自香港的朱雪芳老师为我们分发的讲义中引用了北京某大学一位著名教授和佛学研究名家著作中的一些章节时,让我记忆最深的是这样一句话:「在佛陀时代,印度分裂成五百多个国家。」阅读之后感到惊讶之余,我立即就此询问坐在前排的一位来自印度拉达克地区拥有印度语言文学硕士学位的同学,得到的回答却是:佛陀在世时,印度最多不超过三十个国家!
在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封闭的佛学领域里面主要由这些教授和专家来从事专业学术研究,甚至主要由他们来指导和培养宗教学或佛学专业研究生时,其论文著作与相对来说的开放领域里面的佛学研究成果相比,呈现出来的差距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双方运用着不同的方法观念和资料文献。
1981年霍韬晦先生就曾有感于此说:「时至今日,佛教已经疲敝,除了维持着一个宗教体制之外,它的思想发不出力量;它的语言与现代的中国心灵不能相通。这些都是佛教存亡的大问题,可惜的是,现在的佛教中人很少能觉察到。在现阶段来说,中国的佛学研究却是十分封闭和十分落后的。---7
与此同时他又指出:「在西方,佛学研究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他们没有我们的那一种存在的负担,一开始就是纯知识的研究。西方人的文化传统是尊重知识,尊重理性,所以各种知识领域都能够平头排开,各自发展,对于古代文献,亦有一套处理方法。把这套方法同样施之于佛教,结果取得了巨大的成绩。专家如E. Burnouf, Rhys. Davidses, Max Muller等,都是精通梵、藏、巴文以至多种古代印欧语言的学者。这种方法的好处,是直接阅读原典,不受媒介物左右,进一步比较各种原抄本,把知识建立在稳固的语言学基础上,颇有点像我国乾、熹学者所主张的训詁明则义理明”的意见。流风所及,东邻日本学者亦采取了这种研究方法,并以之反省批判他们所长期接受的译注经典,数十年来,亦人才辈出,出版物不计其数。---8
今天国内的各所专业佛教院校,若从办学初衷、师资结构、课程设置和教学效果等方面来观察,仍然是存在着许多不足之处。我个人认为最明显的几点是:
1.法师多为本校上一届或前几届毕业生直接留校任教,或者是刚从其它佛教学院毕业,许多人其实没有任何教学经验和学术研究成果。
2.外聘社会课程教师多为兼职或是已经退休的教师,其中许多人的知识结构形成于文革前后时期,教学方式也大多都是照本宣科和满堂灌输,极少能够给予学生个性化指导和启发式训练。
3.佛学课程设置局限在中国传统佛教“八宗”范围之内,很少涉及南传巴利语系、藏语系佛教和欧美日本等海外佛学研究成就。而日本的佛学研究早在明治时期就已经正式进入现代化,他们的研究人员不仅可以参照梵、巴、藏、汉、英等语文,更综合了中国和欧洲的历史文献学等研究方法,从而做出了许多原创性优秀成果。
4.语文课程使用社会上流行教材,既没有佛教英语教材,也没有佛教经典语文梵语和巴利语课程。这样直接导致的一个短期结果就是纵然完成了本科四年或研究生三年的全日制学业之后,学生的语文能力仍然不能直接阅读佛教原典文献。
值得欣慰地是,今天的中国佛教界中已经有相当多的有识之士看到了不同环境里面的佛学研究的优势和不足,从而以各种方式奋起直追:或鼓励资助弟子和学生留学深造,或邀请著名法师和教授给予指导,或组织人才翻译优秀论文著作等等。例如我熟识的一些同学校友中,玉芳小姐从南大英语本科毕业之后在某国驻穗总领事馆工作五年和某外贸公司工作十二年。2008年在其四十多岁生日之后,辞职攻读佛学硕士。行愿法师在闽南佛学院本科毕业之后,前往澳洲弘法十年。2009年放下在悉尼的澳洲法界佛学会的全部事务,还以四十三岁的求知心态继续攻读中文班佛学硕士。
西方同学中,来自英国的安东尼、来自俄罗斯的诺伊凡沙、来自瑞士的乌雅和来自加拿大的朱丽,也全部都是四十岁左右的成年人。大家一起上课,交谈,讨论,也没有谁感觉到哪里不正常。大家一起通过英语学习梵语、巴利语等佛教经典语文,也没有谁感觉到特别伟大神圣或者复杂艰难。因为今天世界上从事佛学研究的绝大多数学者都是这样训练出来的,都是从学习各种佛教经典语文入手,到能够独立阅读原典文献著作,然后收集、分析、比较各种资料,以争取做出原创性成果。

四、轮回众生无年青
如果是来自一位普通民工的询问:你多大了,还读书!我不会感到太大惊讶,因为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去仔细思考人生。但是一位至今仍然还在教书育人的中学教师发出此类质问,就使我无法回避追寻此类问题的产生背景。
记得小时读书,经常听到周围成年人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当时信以为真,现在思考其实不然。人生最重要的学习科目首先应当是品德和智慧,即宗教与哲学,数理化在任何时代都必须排在品德与智慧的后面。否则,一些科学家因为没有坚实的人文情怀,往往在其专心科研的过程中有意或无意间危害了全人类。但是因为急功近利观念和现实利益的引诱,许多人只看到了科技给人类带来的各种方便舒适、理工农医等自然科学专业走入社会之后给自己带来的财富收入和社会地位。与此同时,对个人的品德智慧、生命心灵,乃至宗教哲学的关注就在物欲背后越来越趋浅薄的人性中逐渐淡忘了。
这位年长的老师,问出了绝大多数家乡友人习以为常的话题,因为这十多年间,或许她始终停留在故乡小镇生活的惯性常规里和忙碌在重复枯燥的教学工作中,或许她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浸润在肤浅贫乏的当代影视传媒剧情里和用心于财、色、名、食的追求向往与患得患失中,或许她的心灵早已不再思考和关注人生价值、生命意义、人类文明的发展趋势和中国文化走向何方,或许她心里作主宰的观念来自风靡一时的所谓成功学与“权谋术”之类的印刷读物,或许她现在信奉的理想只是潇洒走一回的及时行乐和过把瘾就死的毫不在乎,或许她早已忘记了世界上的每一位个体生命的心中对幸福的理解永远存在着差异,对人生追求目标的确立也永远不会苟同,或许她早已习惯了使用大家熟悉和推崇的社会成功人士标准的度量衡去评论和裁判任何人的与众不同,或许她从未听过佛陀说:「心生种种法生,三界众生悉依其造业不同而受生不同、依报不同。或许她教过的众多学生中,绝大多数人都是与她一样碌碌逐流地生活着,或许现实中的假恶丑陋和人群中的功利虚伪让她怀疑人性里面是否还存在着净化超越与境界提升的可能,尽管她早己知道有一位学生在家乡走入佛门选择以释迦牟尼佛陀的教导提升自己的人生和净化自己的心灵!
回首我的读书时期,那也是成长过程中最困惑的一段岁月,不仅常常出神于梦幻和现实之间,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面包裹着的是一颗彷徨无依的心灵和不愿随波逐流的萌芽觉醒。直到后来我在佛教书籍中看到佛陀告诸比丘:
众生于无始生死,无明所盖,爱结所系,长夜轮回生死,不知苦际。---9
比丘们,由于无始以来不知道四圣諦,我和你们一样流转于生死苦海中。生生世世所流下的眼泪,如果累积在一起,要比大海的水还要多;每一次死亡后所留下的尸骨,如果重叠起来将会比须弥山还要高。诸比丘,由于未理解洞察四真谛,汝我都在轮回中,在相续流转生死中,流转如此之久,游荡的如此之长。---10
诸比丘,此生死轮回相续,看不到尽头。---11
经过反复阅读和思考之后,我才慢慢地理解佛陀讲述的人类的生命在轮回之中沉浮辗转于六道之间的事实真相。与此同时,我也逐渐清晰地意识到:只要是生活在轮回之中的人们,其实都是老年人。因为以佛法的观点来审视,可以说人类社会生活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从来就没有年青过。
在这个无始的轮回之中生活着的所有的人类里面,大家其实都是已经生生死死了无数次的老年人。
在这个无始的轮回之中,从来就没有年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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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江灿腾:《人间净土的追寻》,台北:稻香出版社,198911, 265页。
2.陈兵 、邓子美:《二十世纪中国佛教》,北京:民族出版社,200011月,第440页。
3.同上, 第463464页。
4.江灿腾,《人间净土的追寻》,台北:稻香出版社,198911月,第258页。
5.同上,第260页。
6.方立天《中国佛教与传统文化》,吉林:长春出版社,20071月。
7D.J.Kalupahana 著,霍韬晦陈铫鸿 合译,《佛教哲学-一个历史的分析》,香港:法住出版社,19997, 6页。
8.同上,第6页。
9.《杂阿含》第267经。
10.《相应部》第五卷431页。
11.《相应部》第三卷149页。

择其善者而用之

  昨天晚上,平法师写给我一段非常精彩和务实的个人观点。征得其本人同意之后,我分段转载如下: 「分辨禅宗传承历史的真真假假,其实在我看来毫无意义,因为禅法本来就是不立文字、直指人心的教法。你不能用物理世界之中的事实存在与否,来观察寓意世界里面的人事传承和师徒对话,这是风马牛不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