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斩断有身见的闻思重点》这篇小文章后面,有一位热心的读者法友连续两次留言如下:
(一)「古今中外的任何一位已经证得初果须陀洹的出家或者在家佛弟子,他/她们都是从自己的头脑之中和心灵深处直接斩断清除三类无明结缚而得法眼净、证须陀洹果和走入解脱涅盘法流之中。
法师这样说是违背佛法的。。五蕴非我可以通过逻辑推理来确定,但这样并不能证初果,而是初果向。
完整的实证六见处(色,受,想,行,识,涅盘)才能断三缚结,证初果。。证涅盘是靠四念处,而不是仅仅靠逻辑推理和心灵深处斩断无明。」
(二)「若有比丘、比丘尼七年立心正住四念处者,彼必得二果,或现法得究竟智,或有余得阿那含。……置一日一夜,若有比丘、比丘尼少少须臾顷立心正住四念处者,彼朝行如是,暮必得升进;暮行如是,朝必得升进。”一一《四念处经》
上面是经教依据。。一个利根修行人从凡夫到二果只需要七天七夜。。最差的七年。。。这些人证果全靠四念处。。其中必定经过初果这个阶段。」
我读到这两段留言之时,心里瞬间想起2012年春天第一次为杭州佛学院的本科生作《泰国佛教史》讲座之后,有一位学僧站起来当众反驳我以四圣谛和沙门果作为观察判断出家和在家佛弟子闻思修证的唯一标准是错误的。于是我请他当众讲出自己的理由,原来在他心中还有很多观察判断一个人修行功夫的理论与依据,例如著书立说、慈善救济、高校弘法、以及通过各种各样的当代文艺形式吸引大家信仰佛教等等。听完他的一番慷慨陈述,我微笑着鼓励他用心闻思教理、争取早日生起择法觉支之后,就带上电脑离开了教室。
九年之后的今天,当我读到以上两段留言的时候,内心里面生起的感觉竟然还是“似曾相识燕归来”,因为两个人都是根本不具备独立闻思和解读佛经内容的基础教理常识和语文阅读理解知识。
现以上面的两段读者留言为例,尽管他也引用了佛教《大念处经》里面的一段文字内容作为证据,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意识到:
1.归属不同:须陀洹初果是属于四圣谛里面的“苦灭圣谛”之中的清晰具体的“沙门四果”的重要组成内容,而“四念处、四念住”则是属于四圣谛的“苦灭道迹圣谛”里面的所谓的“三十七道品”之中的一项重要组成内容。
2.顺序不同:任何一位佛弟子如果能够清晰准确地意识到须陀洹初果和四念处或者四念住的各自所属,自然就能“自知、自觉”沙门四果里面的任何一个果证,都是所谓的“三十七道品”之中的任何一种或者多种闻思修行实践方法所要努力达到的标准(成功地从自己的头脑之中和心灵深处彻底斩断清除的无明结缚的不同种类和多少数量)。
3.关系特定:须陀洹入流初果和四念处或者四念住两者之间,勉强来说只是因和果的关系、起点和终点的关系、平时学习内容和期中考试成绩的关系。
4.本末之分:纵然是一位专心主修“四念住、四念处”的出家僧众和在家弟子,他/她在证得沙门四果的闻思修证过程之中,仍然还是必须要从自己的头脑之中和心灵深处彻底斩断清除三类无明结缚。原因非常简单,一个是考试及格入流的标准,一个是平时闻思修行的内容。
5.语文功底:佛法闻思修证之中的一个基础要求,同时也是“佛法”普遍具有的一个主要特征就是“即身观察、缘自觉知”,详细展开就是三十七道品之中的“四念住、四念处”的全部闻思修证。
6.道术之别:借用“道法”之中的“道与术”来作一个最简单的说明:须陀洹入流初果,是属于“道”的领悟与亲证;而四念住或者四念处,则是属于“术”的修行和应用。
二
以我自己来说,即使是在现代网络科技迅速发展和基本得到普遍应用的时代里面,对于一些自己并不熟悉的或者是从来没有长期专心“闻思修行”过的知识领域里面的专业性的问题,我的“自知之明”就是偶尔谈谈个人的肤浅外行感受可以,但是尽量避免直接发表个人观点和结论(引用不限),原因就是自己并不熟悉和了解特定专业领域里面的具体知识。
与此同时,如果自己真要参加某一专业领域里面的问题讨论(特别是与这个专业领域里面的专家学者们进行争论或者辩论),那么就一定要提前预习和用心阅读这个专业领域里面的真正的专家学者们的优秀文章和重要著作,否则只会贻笑大方。例如,我从来不谈论或者写作有关现代科学技术、欧洲历史文化、墨西哥地方风俗、阿尔巴尼亚饮食种类等等的话题和文章。
因此,自从有了这个清晰的“自知之明”之后,我就全身心地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在佛法闻思修证和东方修道(修行、修炼)历史文化领域里面。于是随着年龄渐渐增长,慢慢就能体会到一种“犹如破竹、节节贯穿”的、能够连接到古往今来的佛经、道藏和民间神话传说内容的融会贯通心境。这样一来,原先十多年之中曾经“傻傻的、笨笨的、呆呆的”读过的那些佛经内容,立刻就“动”了起来、“活”了起来、相互佐证和融会贯通起来。
例如,我从《杂阿含·第四十二卷·第1158经》里面看到「时,舍卫国中婆肆咤婆罗门女信佛、法、僧,归佛、归法、归比丘僧。于佛、法、僧已离狐疑,于苦习尽道亦离疑惑;见谛得果,得无间慧。其夫是婆罗豆婆遮种姓婆罗门。……语其妇言:「为鬼着耶?无有此义,舍诸三明大德婆罗门,而称叹彼秃头沙门。」于是由此想到一个看似无关紧要,其实又非常重要的问题:“释迦牟尼佛陀当年究竟是满头螺旋状头发呢?还是一位剃除胡须和头发的光头(秃头)出家比丘形像呢?”
当这个“疑情”已经在我的内心之中真正生起之后,过去的那些“傻傻的、笨笨的、呆呆的”青春岁月里面的出家闻思修学记忆,很快就能引导我知道要去哪里寻找可信的经典文献资料进行佐证。
与此同时,这一番努力寻找和用心阅读经典文献资料的过程,也让我对于佛法在时空之中的巨大演变,真正生起了一种可怕的切身认知和恐怖的亲身感受。
因为,南北传承的佛教界里面的佛陀形像和造像,可以肯定地说全部都是彻底违背了早期经典和律藏里面的记载内容。
用一句最简单的话来说:南北传承的佛教界里面的所谓佛像,其实都只能称之为“神像”,因为根本不是佛教经典和律藏文献记载之中的佛陀形像。
例如,
(一)《杂阿含·第四十四卷·第1184经》:「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拘萨罗人间游行,宿于孙陀利河侧。尔时,世尊剃发未久,于后夜时,结跏趺坐,正身思惟,系念在前,以衣覆头。
时,孙陀利河侧有婆罗门住止,夜起持祠,余食不尽,时至河边,欲求大德婆罗门以奉之。
时,孙陀利河侧婆罗门见佛已,作是念:「是剃头沙门,非婆罗门。」欲持食还去。彼婆罗门复作是念:「非独沙门是剃头者,婆罗门中亦有剃头,应往至彼,问其所生。」时,孙陀利河侧婆罗门诣世尊所,而问之言:「为何姓生?」
(二)《中阿含·第五十六卷·第204经》:「我闻如是:一时,佛游舍卫国,在于东园鹿子母堂。…佛言:「……我本未觉无上正尽觉时,……我时年少童子,清净青发,盛年年二十九,尔时极多乐戏,庄饰游行。我于尔时,父母啼哭,诸亲不乐,我剃除须发,着袈裟衣,至信、舍家、无家、学道,护身命清净,护口、意命清净。」
(三)《四分律·第五十二卷·杂揵度之二》:「尔时世尊在王舍城。时恭敬世尊故无敢与佛剃发者,正有一小儿,无知未有所畏,为佛剃发。
时小儿字优波离,为佛剃发,其父母在世尊前,合掌白言:「优波离小儿,为世尊剃发,为好不?」
佛言:「善能剃发,而身太直。」
复白佛言:「小儿剃发好不?」
时小儿优波离入出息尽入第四禅。尔时世尊告阿难言:「优波离已入第四禅,汝取彼手中刀。」阿难受教即取刀。
是时阿难持故盛发器收世尊发。」
(四)《南传大藏经·中部·第26经》:「如是我闻。一时,世尊在舍卫城祇陀林给孤独园。……世尊告诸比丘曰:「……诸比丘!于是而后,予于少壮有漆黑之发充满蓬勃朝气与活力青年之青春人生,于父母不乐,啼泪痛哭之中,剃除须发,着袈裟衣,从在家成为出家之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