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倍贤:四圣谛
7-19-16
网址:原始佛法~林居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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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的基本含意
造成内心困顿的内心活动;自心制造困顿、困陷自己;准确地诊断出造成内心困顿的力量,所以能「解铃还须系铃人」地开始拯救自心。
同一种境界可能有算不清的成因,但是「集谛」单单处理 可觉察、有使力处的成因。也就是说,「集谛」只处理在 身心意志活动范围中(「身行」、「心行」)的成因。这是佛法的「业力」教育(常被 后代经论 误解为 机械性、宿命论的报应说)—专注将注意力放在自身可努力的地方、以及自身努力所能产生的即刻和长期效果。
「集」—广义地讲(通世间法):依循「身心活动的自然法则」(法住),准确地诊断出某种境界 是透过何种内心活动而促成、建构、「集起」。
了解「集起」的原因和过程,所以准备好了 能对症下药地 改善、净化、超越该种活动方式。知道具体上该培养甚么动作、调整甚么动作、中止甚么动作、放下甚么动作,才能瓦解、出离 某种在当时相对不善巧的境界,才能瓦解、出离 某种困顿、「苦」。
狭义地讲(通出世间法):「渴爱是集」—只要内心还有饥渴感,就会被推逼、被驱迫,就会有动摇、苦迫。「渴爱」没有从心中彻底净除,心 就情不自禁 需要对某种条件 依赖、喂食、攀附、维护、捉取…;心 就被该条件设限,被某种自我感绑缚,对该自我感爱着,随着该自我感 经历生老病死、以及一切伴随着「我执」所必有的苦迫和压力(这就是「缘起」的内容)。所以说「渴爱」是苦的「集起」、促因。
针对「集」,佛陀所指示的是:「当断」—瓦解、净化造成内心困顿的力量;任何会障碍通透解脱的,不管是盲点、执着,不让它们有在内心藏身的余地,不让它们有延续、再生、滋长的可能性。
「集」—浅的操作实例(通世间法)
仍以「无聊感」为例。眼前的「无聊感」的生起、延续,其中一个关键性的原因是,身心缺乏恰当的、有质量的滋润(像是 呼吸对全身的按摩感、清楚导向一个有利益目标时的喜乐踏实感、内心伴随着像是「正念」、「择法」、「精进」、「喜」、「轻安」、「定」、「舍」的良善品质);提供给身心的「食物」(刺激、滋补、立足处、「造作活动」的原料)是「垃圾食物」。
健康、良善的「食物」,不只会暂时排解「无聊感」,还能帮助改善内心的「体质」,以致更长久的安乐和提升。透过有限度的实验、观察,确认「无聊感」与 某些不善巧活动模式 之间的因果关系。
「集」—深的操作实例(通出世间法)
仍以「平舍」为例。禅坐中,体验到「平舍」、「厌不厌俱舍」(对境界不欢迎、不抗拒的宽坦心境)中还有「苦迫」:「平舍感」是无常、生灭、不稳定的;「平舍」是透过意志的造作与支撑,而被延续,其中仍有极为细微的「使力」。
了解到心之所以因为「无常、生灭、不稳定」而感到胁迫、不安,是因为心还在攀附着「平舍」,在「平舍」中建立自我感;了解到运作意志的「使力」,之所以变得有负担,是因为心于「使力」 参与、将其扛起。
透过通透的实验、观察,确认所有「苦迫之集起」最根本、最细致的原因,在于「无明迷想」、「渴爱」、「捉取」、或「自我位格之形成」…(佛法的「出世间法」可从不同角度契入)。
「灭」的基本含意
认知超脱困顿的可能性;体证超脱困顿的自由;「集」的瓦解。
广义地讲(通世间法):先了解「集起」的原因和过程,准确地诊断出某种苦迫的境界 是透过何种内心活动而促成、建构、「集起」。然后,针对性地剔除、截断该因素。
或是直接截断该因素,或是间接剔除该因素的助缘、燃料、孳生环境;或是渐进式、重复地瓦解该境界,逐步削弱对该境界的瘾头、惯性;或是一次性、直探源头地拔其根本,断除它未来再生的可能性。
狭义地讲(通出世间法):终极的「灭」即是「涅盘」—推逼自心的最根本力量(贪、瞋、痴),都趋向「寂灭」;所有自我设限的位格(「我是…」、「我能…」、「我在…」等—统称「我慢」),不再束缚心;生命中的「还不够…」、「不稳定…」等所有困顿、苦迫,都「清凉」止息;终极的满足、止渴,无可限量、无有方所的寂静、自由。
针对「灭」,佛陀所指示的是:「当证」—亲自体验受用。亲证多少分,就确知多少分;愈确知,就愈笃定继续向前,直到不假他人的终极解脱。
「灭」—浅的操作实例(通世间法)
仍以「无聊感」为例。建基于对「无聊感」的「集」的了解,禅修者知道要瓦解或避免「无聊感」,须提供身心恰当的、有质量的滋润(像是 呼吸对全身的按摩感、清楚导向一个有利益目标时的喜乐踏实感、内心伴随着像是「正念」、「择法」、「精进」、「喜」、「轻安」、「定」、「舍」的良善品质);避免喂食身心「垃圾食物」。透过有限度的实践、贯彻,瓦解「无聊感」与「无聊感所伴随的苦迫」,体会 因出离「无聊感及其苦迫」的「解脱」。
「灭」—深的操作实例(通出世间法)
建基于了解「最根本、最细致的苦」是如何「集起」,禅修者致力于瓦解和根除「无明迷想」、「渴爱」、「捉取」、「自我位格之形成」…。透过通透反复的实践、贯彻,瓦解「我执」与「生老病死、五取蕴等所造成的所有心苦」,体会 因出离「渴爱」等的不退转「解脱」。
「道」的基本含意
广义地讲(通世间法):帮助达到上述「知苦」、「断集」、「证灭」的技巧、方法;统摄这些技巧、方法的系统。
狭义地讲(通出世间法):以「八正道」为代表的佛教的「道品」(修行项目)。
针对「道」,佛陀所指示的是:「当修」—实践、开展、熟练;不断检视、练习,然后调整、细致、深入。直到「苦谛」已「澈知」,「集谛」已「尽断」,「灭谛」已「全证」。
「道」的范畴和系统性
「道」的范畴限定于「知苦」、「断集」、「证灭」(如 《相应部22.86经》 所说,佛所说法,仅限于「苦」和「苦的灭」)。这种限定,不使得佛法变得狭隘疏漏,而是使禅修者清楚 缓急轻重、清楚 甚么是真实、有意义的使力点。佛法中的技巧,每一个出招,都打在痛处、死穴,没有多余的用力(从一个角度说,轮回、受苦、困顿,都是多余的用力。要能解脱于轮转、受苦,必定要立基于懂得分别甚么是多余的)。
历史的佛陀,从始而终地谨守「四圣谛」的范畴,从未讲过「一切法皆是佛法」(相反地,原始佛经的「道」,全然地立基于检择、分别「法」与「非佛法」),从未讲过「八万四千法门」(这是 后起、附会的法门 所常用的托辞),从未讲过「宇宙法界实相」(佛陀将此统称「戏论」)。
不懂得分别这个际野,不懂得「道」的极有限范畴,就会被「法门无量誓愿学」、「法法皆佛法」的观念绑着,不知道珍惜有限的时间、精力、和机会,不知道要集中火力 将有限资源 分配于最关键之处。忽略此关键,就算长年地在「佛教」(实际上是「相似佛教」)的观念、仪式、传教、作功德中厮混,也触碰不到「苦之根本」。
唯有服膺佛陀真切现实的教诫:专注于「道」的极有限范畴,别让自己在此之外分心;「少事、少务、少欲」,评估现实、立足于务实。这样才有可能「所作已办」—完成人生中最有价值的功课、唯一有恒久价值的功课、而且是真正可能完成的功课。
有关于「道」的系统性:脱离佛法系统的单一修行技巧,无法次第性衔接、导向下一个功课和目标(原始佛法中 次第功课的堆砌、短期和长期目标的陈列,有其严谨的内在逻辑)。在该技巧的使用上,也无法服膺佛法解脱道的意趣和终极目标。通俗佛教中所流传的淑世道德、信仰慰藉、调身调心的「法门」、「方便」,多是支离破碎、于「道品」有所偏废、脱离了「法次法向」的技巧。忠实地依循原始佛法的完整系统,才不会得少为足、或对个别的修行技巧断章取义,才能可靠地达致佛陀所见证的「全然安全之境」。
「道」—浅的操作实例(通世间法)
仍以「无聊感」为例。针对「无聊感」的「道」,就是能帮助以下目标的修行技巧,以及统摄这些技巧的系统:察觉「无聊感」的「苦迫」(「知苦」);断除、避免「无聊感」的「成因」(「断集」);体证「无聊感」的预防、「瓦解」(「证灭」)。
「道」—深的操作实例(通出世间法)
针对「一切心苦」的「道」,就是「依远离」、「依离欲」、「依灭」、「向于舍」地修行佛法中的「道品」。这样的修行方式,能帮助察觉「一切行皆苦」(透过意志、内心活动所架构、所参与的境界,皆是不稳定不可靠的),能帮助瓦解(「断集」)促成心苦的关键因素(「无明迷想」、「渴爱」、「捉取」、「自我位格之形成」…),能帮助体会终极的「灭」(「证灭」—不是断灭的「灭」,而是所有苦迫的「灭」,盲目驱使力的「灭」,生死动摇的「灭」…)。
不管是在深的或浅的修行层次,每一次「知苦」、「断集」、「证灭」的实际操作,都增强对佛法的信心,都对甚么是「离苦得乐」的正确方向更加清楚,都让「离苦得乐」的努力更有效率、精致化、趋向无为。直到 内证 不假外得的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