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七、《六祖大师法宝坛经·行由第一》:「复两日,有一童子于碓坊过,唱诵其偈;惠能一闻,便知此偈未见本性,虽未蒙教授,早识大意。」---(CBETA,T48,no.
2008,p. 348c18-20)
这真是天才呀!
这更是奇才呀!
可是,一个在来东禅寺之前只听过某位客商读诵过一次《金刚经》,但是自己甚至连最基础的佛学常识都没有闻思学习过的准文盲或半文盲,您相信他能“一闻,便知此偈未见本性,虽未蒙教授,早识大意”吗?
举例来说:一个由于家庭贫困(父亲早逝),只好外出打工(上山砍柴回来到市场上卖柴)赚钱养家糊口的青年人,他甚至连最普通的小学、中学都没有读过,可是有一天突然就宣布自己成功地解决了一个困惑许多人许多年的世界级难题(哥德巴赫猜想等等),并且顺利地获得瑞典诺贝尔奖委员会的认可和奖金,从此成为一代科学大家(物理学家等等),还在北大清华、浙大复旦等著名高校里面开课授教和指导博士研究生从事科研……
请问您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一位超级天才吗?
纵然是印度佛教历史上的释迦牟尼佛,他出生之后也是接受过全国最优秀的王子教育,也是学习过婆罗门的吠陀圣典和文化武艺等等,出家之后更是有过“六年苦行”的经历最终才大彻大悟成为世尊、佛陀和天人师。
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位“卢行者”的智慧和悟性,不仅远远超过本师释迦牟尼佛,甚至能在中国成为“万家生佛”!
厉害呀,中国禅宗六祖慧能大师菩萨摩诃萨!
八、《六祖大师法宝坛经·行由第一》:「祖见众人惊怪,恐人损害,遂将鞋擦了偈,曰:『亦未见性。』众以为然。」---(CBETA,T48,no. 2008,p. 349a11-12)
不知为什么,我读《坛经》时总有一种自己是在与一群黑社会帮派成员打交道或做谈判的恐怖感觉,因为对面的人群手里好像个个都拿着一把长长的、锋利的、在烛光照耀下寒光凛凛的不锈钢西瓜刀。
这座东禅寺,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呢?
这座东禅寺里面的一千多位出家人,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呢?
在自己的队伍里面(惠能此时虽然尚未剃度成为沙弥,但是已经正式成为东禅寺收留、接纳和分配日常事务工作的行者)出现了一位才华出众、悟解过人的卢氏子,同是出家僧众大家难道不应当感到欢喜、高兴和幸运吗?已经离开自己的小家庭来到东禅寺出家修行的僧众们,难道不应该主动地亲近、顶礼和诚恳地邀请这位卢氏子登台说法、指导大家迅速有效地断除烦恼和明心见性吗?
可是怎么竟然是这样的一种“祖见众人惊怪,恐人损害”的异常恐怖的气氛呢?
这里是佛教寺院吗?
这些人是出家僧众吗?
九、《六祖大师法宝坛经·行由第一》:「祖以杖击碓三下而去。惠能即会祖意,三鼓入室;祖以袈裟遮围,不令人见,为说《金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惠能言下大悟,一切万法,不离自性。遂启祖言:『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祖知悟本性,谓惠能曰:『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三更受法,人尽不知,便传顿教及衣钵,云:『汝为第六代祖,善自护念,广度有情,流布将来,无令断绝。」---(CBETA,T48,no. 2008,p.
349a15-25)
既然是“三鼓入室;祖以袈裟遮围,不令人见,为说《金刚经》”和“三更受法,人尽不知,便传顿教及衣钵”,这毫无疑问又是一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极其隐秘的事情。可是事实上《坛经》的作者不仅犹如当事人一样清清楚楚地知道,甚至还用白纸黑字写在所谓的“经典”里面,那么这就有两种可能:
1.惠能大师亲口告诉大家(包括作者)的个人接法之经过;
2.《坛经》作者臆想出来的“六祖惠能大师接法”之经过。
可是,传个法需要搞得这样神秘兮兮吗?
敲钟打鼓把大众集合起来,住持和尚当众登上法座,“法筵龙象众,宣说第一义;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直接把佛法义理讲解清楚,让听法者听得明白,这样做有什么困难吗?
根据经典记载,晚年的佛陀在般涅槃之前,曾经当众告诉阿难尊者及诸大众弟子:「阿难!我所说之法,于内于外悉无区别。阿难!如来所说之法,于弟子是无隐秘、握拳不教。」---《长部经典·第十六·大般涅槃经·第二诵品》
(CBETA,N07,no. 4,p. 51a10-11)
犹如日月临空、光华遍照一样纯善、至正和正大光明的佛教与佛法,怎么一到中国禅宗师徒手里就突然变得异常神秘起来了呢?
难道是因为禅宗祖师们深谙人性之后故意搞出来的“和尚不作怪,居士不来拜”吗?
十、《六祖大师法宝坛经·行由第一》:「祖复曰:『昔达磨大师,初来此土,人未之信,故传此衣,以为信体,代代相承;法则以心传心,皆令自悟自解。自古,佛佛惟传本体,师师密付本心;衣为争端,止汝勿传。若传此衣,命如悬丝。汝须速去,恐人害汝。』惠能启曰:『向甚处去?』祖云:『逢怀则止,遇会则藏。』」---(CBETA,T48,no.
2008,p. 349a28-b4)
从《坛经》的经文记载来看,中国禅宗五祖弘忍大师陈述了三个事实:1.从达摩来到中国开始传法之时,就有传授“衣”和“钵”,据说这件衣服和这只饭钵都是当年释迦牟尼佛在世时曾经穿过的袈裟和曾经使用过的饭钵。“三更受法,人尽不知,便传顿教及衣钵”、“故传此衣,以为信体,代代相承”;
2.历代禅宗师徒之间的传法,都是“师师密付本心”;
3.现在我把这件“衣”和这只“钵”传给你,你就不要再往下传了,因为“衣为争端,止汝勿传。若传此衣,命如悬丝。”
现在我的质疑是:佛陀时代的十大弟子之中的“头陀第一”的大迦叶尊者,他并没有般涅槃,而是持佛陀的袈裟入定等待弥勒菩萨下生成佛之后,要当众把释迦牟尼佛陀的这件袈裟交给弥勒佛,然后再般涅槃。
可是对照《六祖坛经》的内容,达摩祖师显然是在大迦叶尊者“持衣入定”几百年之后才出生的,那么达摩祖师带来中国并且辗转传到六祖惠能大师手中的这件“衣”,和大迦叶尊者“持衣入定”的那件“衣”,是否是同一件作为无比珍贵的信物的“衣”呢?
如果是同一件“衣”,那么我是应该相信大迦叶尊者持衣入定等待弥勒菩萨下生成佛的说法呢,还是应当相信达摩祖师携带“衣钵”来到中国辗转传到五祖手中,五祖弘忍大师又再传给六祖,并且特别嘱咐六祖“止汝勿传”了呢?
还有,如此珍贵的无上信物“衣钵”,现在保存在哪里呢?总不会被红卫兵小将们给砸碎和焚毁了吧?
特别是传法结束之后,五祖叮嘱六祖说:“汝须速去,恐人害汝。”这座东禅寺有这么可怕吗?怎么感觉是一处黑帮成员互相争杀的场所呢?
众所周知,任何一座佛教寺院里面的出家僧众的修行风气,主要取决于住持和尚的道德、才华、教化和领导。因此,只要住持和尚长期失德(没有道德感召力)、失察(用人不当)和失控(被下属架空),那么这所佛教寺院就很有可能成为一处社会流氓、地痞无赖和黑帮成员聚居的大本营。
一部《坛经》阅读到这个地方,我明显感觉到中国禅宗五祖弘忍大师在作者的创作中已经被成功地塑造成一位“长期失德、失察和失控”的住持和尚,这是《坛经》的作者有意和故意为之呢,还是纯属无心和无意导致的呢?
不过,我个人宁愿相信《坛经》的作者是纯属无心和无意所塑造出来的五祖弘忍大师的这一“长期失德、失察和失控”的形像。
十一、《六祖大师法宝坛经·行由第一》:「惠能后至曹溪,又被恶人寻逐。乃于四会,避难猎人队中,凡经一十五载,时与猎人随宜说法。猎人常令守网,每见生命,尽放之。每至饭时,以菜寄煮肉锅。或问,则对曰:『但吃肉边菜。』」---(CBETA,T48,no. 2008,p.
349c4-8)
又是“被恶人寻逐”,我真是无法想像惠能大师这样的一位贫困家庭砍柴出身的文盲或半文盲青年人,怎么会招来这么多的仇家和“恶人”不断地、长期地、不停地追杀他?
再者,既然已经“避难猎人队中,凡经一十五载”,但是却在十五年间始终违背猎人的嘱咐,“猎人常令守网,每见生命,尽放之。”特别是放了之后,猎人们不仅没有觉察到,反而继续收留卢行者并且继续提供衣食住用长达十五年时间,这真是一群心地善良和单纯朴实的猎人们啊!
今天看来这群猎人是不是非常傻呢?
因为如果卢行者能够连续十五年时间“猎人常令守网,每见生命,尽放之。”请问大家是以什么物资来生活和养家的呢?
再说,广东四会这个地方的猎人们,都是一年到头以打猎为生吗?
甚至我都不想再说《坛经》作者所秉承的“非法、非律”的“素食”观念在印度和中国佛教历史上的起源了。
相比之下,《水浒传》和《金瓶梅》里面的武大郎先生,虽然也是相貌丑陋和身材矮小,但是凭着卖炊饼这种小本生意,就能在山东阳谷县城的一道大街上租下房子和养活妻子。卢行者您此时还是一位青年“光棍汉”或中年“单杆子”,您就是在县城或小镇里面卖个水果、卖些花生、卖碗茶水、卖串冰糖葫芦,也是完全能够做到“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请问您有必要躲藏在猎人队伍里面搞小动作“每见生命,尽放之”长达十五年时间吗?
唐王朝统治下的中国,既没有广播电视报纸杂志,也没有人脸识别扫描技术,更不需要办理身份证、暂住证、饮食行业从业人员健康证等等,再说您也不是朝庭和官府发文通辑的钦犯要犯,您或者《坛经》的作者有必要编造出这十五年之久的“准猎人”生涯吗?
十二、《六祖大师法宝坛经·行由第一》:「「惠能于东山得法,辛苦受尽,命似悬丝。今日得与使君、官僚、僧尼、道俗同此一会,莫非累劫之缘,亦是过去生中供养诸佛,同种善根,方始得闻如上顿教得法之因。教是先圣所传,不是惠能自智。愿闻先圣教者,各令净心,闻了各自除疑,如先代圣人无别。」」---(CBETA,T48,no.
2008,p. 350a2-7)
又是“命似悬丝”,看来在日常生活中,还是不断地被恶人们前来追杀性命。可是这些所谓的“恶人”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是哪些人呢?
根据《坛经》记载,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恶人都是知道六祖惠能大师已经得到五祖弘忍禅师传付的“法、衣、钵”的人们。
可是瞎编乱造这些弱智的故事,这位《坛经》的作者到底是在赞叹自己师父或师祖得到大法传承非常不容易呢?还是在拐着弯地咒骂五祖弘忍大师一生在东禅寺里担任住持和尚,却竟然教育出这样多的一群接一群的亡命之徒呢?
十三、《六祖大师法宝坛经·机缘第七》:「时,宝林古寺,自隋末兵火已废,遂于故基重建梵宇,延师居之。俄成宝坊,师住九月余日,又为恶党寻逐,师乃遁于前山。被其纵火焚草木,师隐身挨入石中得免。石今有师趺坐膝痕,及衣布之纹,因名避难石。师忆五祖怀会止藏之嘱,遂行隐于二邑焉。」---(CBETA,T48,no.
2008,p. 355a20-26)
现在这次不仅不是一个恶人前来索命了,而是黑帮团伙出动了,一群“恶党”集体过来追杀惠能大师了,所用的杀人夺命手段也升级了,开始改用“火攻”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导致这样存心要害死惠能大师呢?
可惜《坛经》作者总是不便明说是谁,尽管他早已多次地暗示读者这些“恶人”和“恶党”的来源出处,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看出来呢?
十四、《六祖大师法宝坛经·顿渐第八》:「僧志彻,江西人,本姓张,名行昌,少任侠。自南北分化,二宗主虽亡彼我,而徒侣竞起爱憎。时北宗门人,自立秀师为第六祖,而忌祖师传衣为天下闻,乃嘱行昌来刺师。师心通,预知其事,即置金十两于座间。时夜暮,行昌入祖室,将欲加害。师舒颈就之,行昌挥刃者三,悉无所损。师曰:「正剑不邪,邪剑不正。只负汝金,不负汝命。」行昌惊仆,久而方苏,求哀悔过,即愿出家。师遂与金,言:「汝且去,恐徒众翻害于汝。汝可他日易形而来,吾当摄受。」行昌禀旨宵遁。后投僧出家,具戒精进。一日,忆师之言,远来礼觐。」---(CBETA,T48,no.
2008,p. 359a2-13)
又是一次追杀取命,而且是在一个夜晚,北宗门人“刺客”潜入方丈室里“将欲加害”惠能大师。但是非常神奇地是,惠能大师不仅不害怕,反而犹如闲庭信步一般“师舒颈就之,行昌挥刃者三,悉无所损。”
看到这一段,谁敢再说禅宗祖庭少林寺里面没有达摩祖师传授下来的“七十二绝技”和“铁颈功”。中国佛教历史上的禅宗六祖惠能大师,分明就是一位已经练成盖世神功的奇人。
可是印度佛教历史上的被中国禅宗师徒追认的第二十四代祖师“狮子尊者”,他怎么就没有练成这种“铁颈功”呢?
还有这一段文字,“自南北分化,二宗主虽亡彼我,而徒侣竞起爱憎。”我怎么总感觉是在诽谤神秀禅师徒有虚名和教徒无方呢?因为在整部《坛经》里面,我只看到北宗门人不断地来刺杀惠能大师,我没有看到南宗门人去北方刺杀神秀禅师。
还有这一段文字,“师遂与金,言:「汝且去,恐徒众翻害于汝。汝可他日易形而来,吾当摄受。」”我读后瞬间想起了公元三世纪时,印度佛教历史上被人用利刃剖腹而死的提婆菩萨(中国禅宗师徒追认为西天禅宗第十五代祖师)临终前对凶手说的话。(据文献记载:提婆菩萨在肚破肠流、奄奄一息的惨状下,仍然提醒刺杀他的那位婆罗门青年人,从哪条路逃走才能避开其未开悟弟子们的报复。)
十五、《六祖大师法宝坛经·付嘱第十》:「师曰:「吾灭后五六年,当有一人来取吾首。听吾记曰:『头上养亲,口里须餐,遇满之难,杨柳为官。』」」---(CBETA,T48,no.
2008,p. 361b20-22)
又是有一位恶人前来割取惠能大师的首级,“吾灭后五六年,当有一人来取吾首。”也不知道割下来之后准备做什么用处,反正就是不想让惠能大师死后得到安宁。
可是到这个时候,惠能大师都已经去世五六年了,已经是只留下一具干尸在世界上供他的信徒们前来朝拜、瞻仰和怀念了,怎么竟然还有恶人前来报仇雪恨呢?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呢?这又是哪位混帐东西指派过来的恶人呢?到底是谁和惠能大师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恨呢?
莫非是神秀禅师和他教育出来的北宗门人?
可是根据历史文献资料记载,神秀禅师并不是这样的一位小肚鸡肠和心胸狭窄的卑鄙无耻小人啊!
我个人总感觉这一连串地追杀、纵火、“挥刃”和割头的故事,很有可能是《坛经》的作者为了突出自己宗门的大法传承之艰难和法脉延续之不易,从而精心构思和创作出来的传奇故事。只是这位《坛经》作者在拼命吹捧和神化自己师门尊长的同时,也犯下了一系列地致命缺陷,其中最明显地就是刻意丑化和污名化五祖弘忍大师、上座神秀禅师和所谓的北宗门人弟子。
但是考虑到《坛经》作者所生活的年代社会背景和文化教育水平,我个人还是选择原谅他的愚蠢和无知,因为他根本不懂得一个最基本的道理:当竞争对手越是强大、强悍和精明时,则越是能够更加鲜明地突显出最终战胜竞争对手的某个人的英雄行为、坚定意志、超人毅力和过人智慧。
因此非常可惜地是,本来完全可以创作成一部详细记述“五祖大师亲传禅法、北秀南能广度众生”的合作与共赢的中国禅宗“将相和”的丛林史记版本,但是由于《坛经》作者的宗教狂热感情和文化教育低能,最终偏偏选择了横店抗日神剧的“本故事纯属虚构”的娱乐版本。
“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句话也可以作为我对《坛经》作者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