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微草堂笔记》里面记载的全部故事之中,能够让我阅读之后内心深处受到震惊的,并不是那些所谓的“天道循环不息、因果报应不爽”的事例,而是人类之中的某些人,对待不同种族的人类生命之时,所表现出来的野蛮、血腥、残忍和无情。
一、河北五省发生大饥荒时,饥民们已经开始食用人肉。一位旅客在饭店准备吃午餐时,亲眼看到店主从一位少妇身上,用刀活生生地直接割下股肉,为客人做菜。
「又闻诸镇番公曰:“明季,河北五省皆大饥,至屠人鬻肉,官弗能禁。有客在德州、景州间,入逆旅午餐,见少妇裸体伏俎上,绷其手足,方汲水洗涤。恐怖战悚之状,不可忍视。……屠者恨之,生割其股肉一脔。”」--《阅微草堂笔记》,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第521页。
二、西北边疆地区的某些野蛮部落里面的土著,经常捕捉活人和切割人肉,作为自己的食物。
「玛纳斯有遣犯之妇,入山樵采,突为玛哈沁所执。玛哈沁者,额鲁特之流民,无君长,无部族,或数十人为伍,或数人为队;出没深山中,遇禽食禽,遇兽食兽,遇人即食人。妇为所得,已褫衣缚树上,炽火于旁。甫割左股一脔……妇自此遂持长斋,尝谓人曰:“吾非佞佛求福也。天下之痛苦,无过于脔割者;天下之恐怖,亦无过于束缚以待脔割者。”」--《阅微草堂笔记》,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第623-624页。
三、一位被野蛮土著捕获之后,用来充作食物的回族妇人,由于疼痛难忍,只能恳求他人帮助自己快速死亡。
「乌鲁木齐千总柴有伦言:昔征霍集占时,率卒搜山。于珠尔土斯深谷中遇玛哈沁,射中其一,负矢奔去,馀七八人亦四窜。夺得其马及行帐。树上缚一回妇,左臂左股,已脔食见骨,噭噭作虫鸟鸣。见有伦,屡引其颈,又作叩颡状。有伦知其求速死,剚刃贯其心。瞠目长号而绝。」--《阅微草堂笔记》,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第977页。
四、随军医生把已经成为战争俘虏的一位回族青年女子,直接切开和剥下她的肚皮,然后为另一位腹部受伤的军官治疗伤口。
「大学士温公言:征乌什时,有骁骑校腹中数刃,医不能缝。适生俘数回妇,医曰:“得之矣。”择一年壮肥白者,生刳腹皮,幂于创上,以匹帛缠束,竟获无恙。创愈后,浑合为一,痛痒亦如一。公谓:“非战阵无此病,非战阵亦无此药。”信然。然叛徒叛党,法本应诛;即不剥肤,亦即断脰。用救忠义之士,固异于杀人以活人尔。」--《阅微草堂笔记》,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第1361页。
纪大学士和温大学士,两位不仅都是自幼熟读儒家“四书五经”的传统读书人,同时也是以“四书五经”知识参加和通过科举考试,顺利地走入清朝官场之中,成为所谓的担负着“为之君、为之亲、为之师”管理和教化重任的文职官员。
但是,就是这样的两位熟读儒学经典的文职官员,就此「生刳腹皮」的极端血腥残忍行为:
1.温大学士以肯定的语气说:「非战阵无此病,非战阵亦无此药。」
竟然把回族妇女中的一位「年壮肥白者」视为治病救人的“药物”,这真是大清王朝的一位优秀文官,这也真是不失“修齐治平”的儒家弟子本色!
2.纪大学士也不甘落后,紧接着说:「然叛徒叛党,法本应诛;即不剥肤,亦即断脰。用救忠义之士,固异于杀人以活人尔。」
竟然能将杀害已经放下武器投降的俘虏(特别是杀害已经被俘的妇女)这样的一种不仁不义的野蛮残忍行为,作出道义上的“合理解释”,真不愧是温大学士的好基友,真不愧是乾隆皇帝的御用文人,真不愧对“铁齿铜牙”的丛林声誉和江湖威名!
纪晓岚去世150多年之后,雷锋同志(公元1940-1962年)继承和发扬了纪大学士的伟大思想,他在自己的日记里写下:
「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样火热,对待个人主义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纪晓岚去世199年之后,2004年3月获得法兰西文学和艺术骑士勋章的小说《活着》里面,也有一位医生,为了给刘县长的妻子输血,就把徐福贵和家珍的儿子、正在读小学五年级的徐有庆,通过采血方式,活生生地抽干和抽死:
「那一年,有庆念到五年级了。俗话说是祸不单行,家珍病成那样,我就指望有庆快些长大,这孩子成绩不好,我心想别逼他去念中学了,等他小学一毕业,就让他跟着我下地挣工分去。谁知道家珍身体刚刚好些,有庆就出事了。
那天下午,有庆他们学校的校长,那是县长的女人,在医院里生孩子时出了很多血,一只脚都跨到阴间去了。学校的老师马上把五年级的学生集合到操场上,让他们去医院献血,那些孩子一听是给校长献血,一个个高兴得像是要过节了,一些男孩子当场卷起了袖管。他们一走出校门,我的有庆就脱下鞋子,拿在手里就往医院跑,有四、五个男孩也跟着他跑去。我儿子第一个跑到医院,等别的学生全走到后,有庆排在第一位,他还得意地对老师说:“我是第一个到的。”
结果老师一把把他拖出来,把我儿子训斥了一通,说他不遵守纪律。有庆只得站在一旁,看着别的孩子挨个去验血,验血验了十多个没一个血对上校长的血。有庆看着看着有些急了,他怕自己会被轮到最后一个,到那时可能就献不了血了。他走到老师跟前,怯生生地说:“老师,我知道错了。”
老师嗯了一下,没再理他,他又等了两个进去验血,这时产房里出来一个戴口罩的医生,对着验血的男人喊:“血呢?血呢?”
验血的男人说:“血型都不对。”
医生喊:“快送进来,病人心跳都快没啦。”
有庆再次走到老师跟前,问老师:“是不是轮到我了?”
老师看了看有庆,挥挥手说:“进去吧。”
验到有庆血型才对上了,我儿子高兴得脸都涨红了,他跑到门口对外面的人叫道:“要抽我的血啦。”
抽一点血就抽一点,医院里的人为了救县长女人的命,一抽上我儿子的血就不停了。抽着抽着有庆的脸就白了,他还硬挺着不说,后来连嘴唇也白了,他才哆嗦着说:“我头晕。”
抽血的人对他说:“抽血都头晕。”
那时候有庆已经不行了,可出来个医生说血还不够用。抽血的是个乌龟王八蛋,把我儿子的血差不多都抽干了。有庆嘴唇都青了,他还不住手,等到有庆脑袋一歪摔在地上,那人才慌了,去叫来医生,医生蹲在地上拿听筒听了听说:“心跳都没了。”
医生也没怎么当会事,只是骂了一声抽血的:“你真是胡闹。”就跑进产房去救县长的女人了。」
那天下午,有庆他们学校的校长,那是县长的女人,在医院里生孩子时出了很多血,一只脚都跨到阴间去了。学校的老师马上把五年级的学生集合到操场上,让他们去医院献血,那些孩子一听是给校长献血,一个个高兴得像是要过节了,一些男孩子当场卷起了袖管。他们一走出校门,我的有庆就脱下鞋子,拿在手里就往医院跑,有四、五个男孩也跟着他跑去。我儿子第一个跑到医院,等别的学生全走到后,有庆排在第一位,他还得意地对老师说:“我是第一个到的。”
结果老师一把把他拖出来,把我儿子训斥了一通,说他不遵守纪律。有庆只得站在一旁,看着别的孩子挨个去验血,验血验了十多个没一个血对上校长的血。有庆看着看着有些急了,他怕自己会被轮到最后一个,到那时可能就献不了血了。他走到老师跟前,怯生生地说:“老师,我知道错了。”
老师嗯了一下,没再理他,他又等了两个进去验血,这时产房里出来一个戴口罩的医生,对着验血的男人喊:“血呢?血呢?”
验血的男人说:“血型都不对。”
医生喊:“快送进来,病人心跳都快没啦。”
有庆再次走到老师跟前,问老师:“是不是轮到我了?”
老师看了看有庆,挥挥手说:“进去吧。”
验到有庆血型才对上了,我儿子高兴得脸都涨红了,他跑到门口对外面的人叫道:“要抽我的血啦。”
抽一点血就抽一点,医院里的人为了救县长女人的命,一抽上我儿子的血就不停了。抽着抽着有庆的脸就白了,他还硬挺着不说,后来连嘴唇也白了,他才哆嗦着说:“我头晕。”
抽血的人对他说:“抽血都头晕。”
那时候有庆已经不行了,可出来个医生说血还不够用。抽血的是个乌龟王八蛋,把我儿子的血差不多都抽干了。有庆嘴唇都青了,他还不住手,等到有庆脑袋一歪摔在地上,那人才慌了,去叫来医生,医生蹲在地上拿听筒听了听说:“心跳都没了。”
医生也没怎么当会事,只是骂了一声抽血的:“你真是胡闹。”就跑进产房去救县长的女人了。」
这当然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生活中是没有这回事发生过的,虚构的,别当真呀!
但是,自古以来,诸多江湖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和“所见略同”,却是经常可以看到的事实。
---《纪晓岚晚年因果观念初探》全文完